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

冰激凌

<p class="ql-block">我许久没有回老院子了,南瓜花开了,芍药花谢了,枸杞子落了……</p> <p class="ql-block">幼年的我就生活在这个叫“黄土坎子”的坎子上,坎上三户人家,门前这条细长小路是我时常玩耍的地方,和第三户人家的男生跳皮筋,推着妈妈的24自行车练习蹬车……更多的时候,坐在邻居家的鸡窝顶上看天上变幻的云,看夕阳的余晖染红的天边,看有着神秘传说的模糊的塔子山</p> <p class="ql-block">这间房共三个房间和一个灶间,幼时的我每到冬天便会懒床,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玻璃窗上被初起的阳光照的晶莹闪亮的窗花,灶间的灶膛里的柴禾发出“卡巴卡巴”的响声,妈妈这时总会催促我快点起来,有时见我不动弹火冒三丈的直接掀被子,东北农村的冬天真的好冷啊,每说一句话都要带出白色哈气,好不容易起了床,爸爸把热水袋和玻璃瓶的温水倒在盆里让我洗脸洗脖子,我真的好讨厌洗脖子,但想想老师说的:明天检查卫生,谁不洗脖子跟黑车轴似的,就拿砖头子帮你们搓!只好不情愿的在衣领圈一圈毛巾洗起脖子。除了这些,我还讨厌冬天的饮食,那个年代的东北农村,一到冬天就是白菜酸菜土豆萝卜,我最讨厌吃白菜帮子,每每吃饭闹情绪,一开始家长哄着劝着,后来看我拿着两只筷子在饭碗里划船玩,被爸爸吼骂了一嗓子,我吓得大哭,飞也似的逃到奶奶家。</p> <p class="ql-block">奶奶家就是我的避风港,说也奇怪,在自己家不吃的食物到奶奶家就能吃的格外香,奶奶会把没长好的小萝卜蛋儿切成圆圆的片儿在锅里炖了,锅边熥一圈豆包,饭菜上桌的时候,在她的棕色小坛子里夹出腌制的小茄子蛋儿,羊犄角豆角,咸葱…就着黏糊糊的大米渣子粥,别提多香了;每到寒假我就成日里窝在奶奶家的热炕头,倚着窗台要么看外面的大雪,要么自己编故事玩过家家。</p> <p class="ql-block">腊月里,爸妈带着我去街里洗大澡,那时候全乡就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浴池,洗完澡就开始置办年货,一般是糕点和白酒,每次爸爸都会多买出一盒留着自己家吃,整个正月我的嘴就不会亏着,奶奶家和姥姥家会有各式各样的点心盒子供我们孩子吃;除此之外,还有请客,每到初二或初三,家里就会邀请长辈们吃饭,小鸡炖蘑菇和炖排骨就不用说了,最主要的是平日冬季看不到的青菜如蒜苔尖椒也从菜窖里上了桌,我还记得96年冬季尖椒一斤要三块多钱,有次爸妈买了尖椒放在菜窖里不舍得吃,非要等来客人再吃,结果烂掉了,气的我几天都不愿搭理他们;幼时的正月里总爱下大雪,屋外飘着雪花,晾衣绳上夹着爷爷的黑色毛呢帽子,大人们说这样可以吸附帽子上的灰尘,屋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新春节目,而亲人们在推杯换盏中好不热闹</p> <p class="ql-block">新春在鞭炮锣鼓声中到来,每个村都有自己的秧歌队,看着那些大人们小青年们穿上花花绿绿的戏服,踩着高高的高跷又扭又唱,心里别提多羡慕了,一直到元宵节各种类型的秧歌表演接连不断,我们这些小孩子也有看腻的时候,有一天阳光特别暖,我和小我一岁的小姑姑在奶奶家的鸡窝顶棚玩一个小塑料扁片人(爸爸开会时买了一把梳子,梳子头是一个塑料材质的小扁片女孩,爸爸说梳子要是坏了就把那个小人给我,终于有一天梳子坏了,爸爸遵守承诺把那个扁片女孩掰下来给我),我俩就玩起了“小孩尿炕”的游戏乐此不疲。</p> <p class="ql-block">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变得更淘了,学会了翻箱倒柜,家里最东边的那间屋子平时堆满了杂物,堆叠的一个个纸壳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有一天我开始了新一轮的翻腾,打开一个个箱子,原来里面全是各种小说,美术鉴赏,画报,小人书,还有日后让我读的孜孜不倦的《儿童时代》,这个杂乱的小屋子仿佛让我打开了新的世界,从此我经常仿照里面的小文章写作文,摘抄了一本本的好词好句,再不会为写不出作文憋的脸红脖子粗,也不用请妈妈代笔了</p> <p class="ql-block">屋外的枸杞书比我的年龄还大,夏季树枝会向前生长贴到墙上垂下来,大人们会拿剪子修剪让其与墙壁形成一个拱形,妈妈说我两三岁时经常把猪赶到枸杞树后的厕所里大便,后来猪每次要大便主动就去厕所旁了,这件可笑的事我已不记得,但我记得我总摘橙红的枸杞子把汁挤出来涂在我娃娃的脖子上以假扮在我的故事中武林女侠在打斗中受了伤</p> <p class="ql-block">门外是菜园子,爷爷在里面种下土豆玉米红薯,架起黄瓜架或豆角秧,或是撒下白菜籽,四季需要的蔬菜就已备下了一部分,两棵大梨树结下的梨子在冬季冻起来,吃时用水一拔,便是汤多凉爽酸甜可口的冻梨。在爷爷的身上,我时常看到农民的底色:善良,纯朴,勤劳,一双粗糙的双手换来一家人的餐饭,一双磨出老茧的肩膀担负起儿孙后代成人成才的脊梁。</p> <p class="ql-block">我望向后山,好似连绵不断的铁轨上刚有绿皮火车经过,爷爷卸下扁担上的柴拿下扁担头的松树蘑,10来岁的我和奶奶提着罐头点心沿着火车道步行去看望太姥姥……</p> <p class="ql-block">年少读不懂《乡愁》,听不懂歌词里的“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而今,却懂了,回不去的童年在那一头,剪不断的思念在这一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