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往事之呦呦鹿鸣

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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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兴远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都会浮现出儿时的片断。曾经的少年有开心的有痛苦的，也有悲伤的。但无论是开心的还是痛苦的，在那个时候都成了美好的回忆。曾经是那样的美丽而悲伤。而如今是那样的平淡，那样的安详。一切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忘，然而依旧忘不了的是叔叔和婶婶……

一

记得在十三岁的时候，正赶上那场“运动”我们的学校已经停课了一年多了，看起来离开学的日子依然还是遥遥无期。因为怕我学坏。母亲就把我和弟弟还有外婆都接到了离乌鲁木齐20公里的四宫种苗场。

那时候母亲是种苗场集体食堂的炊事员。本来我是非常喜欢来到这个美丽的园艺场的。而此时继父因为历史和走资派的问题，被关进了牛棚，后又被送去“干部农场”就是“五七干校”劳动改造。作为“黑仔子”的我心情就不大好，心情也很郁闷。

我无心欣赏这里的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的美丽景色。听母亲说，这里原来是一片盐碱戈壁滩。继父带着工人们来到这里时，他们住的是地窝子。他们战风沙斗酷暑，改造盐碱地，营造防护林带。经过几年的艰苦努力，终于把这个鸟不拉屎的东戈壁的盐碱滩建成了一片戈壁绿洲。使之成为乌鲁木齐地区最大的种苗基地。

同时在这几千亩土地上，开展了科学实验，探索种苗与蔬菜瓜果的多种栽培，使之成为一个名副其实园林副业基地。作为场长的继父，也因此而调到了园林局主管行政工作。那时候叫园林处。

母亲也断断续续地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我对这里非常熟悉，也认识许多职工，大人小孩。因为我的脸蛋上有两坨红晕，好像红苹果一样。有人却认为我像哈萨克巴郎（小孩），他们就亲切的叫我“小哈萨”。

有几个叔叔非常喜欢我，当然也喜欢我弟弟啦。其中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炊事员叫“拉一西”，大家都叫他拉师傅。他是青海土族人。他蒸的馒头又白又大，又劲道，非常好吃。拉叔叔长得很像藏族人，平时里寡言少语。他性格内向，憨厚善良。高高的个头，黑黑的皮肤，宽宽的肩膀，粗壮的胳膊非常有力，我想一定是他常年揉面团炼出来的吧。

二

我不太善于描写人物外貌仪表，所以我总是会用影视剧里的人物来引申比喻的。形象的说，拉叔叔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一位虔诚的活佛。又神似西藏电影明星，电影《农奴》里的大旺堆。平时他少言寡语，做事非常认真。年年都是场里的先进个人。

我经常去找他玩，去看他在面板上用双手揉面团，做馒头。拉叔叔非常喜欢我。当每次我去食堂给外婆她们打饭时，拉伯伯就挑他自己认为最好的那一个馒头，也总是把我的饭盒打的满满的。最令我感动的是，他居然不怕连累自己，冒着危险，半夜里去给关在“牛棚”里的继父送饭。

他经常带着我去小卖部，买我最爱吃的“高梁饴”软糖。去果园去摘苹果，去瓜地里向看瓜的老头王心高要甜瓜给我吃。那次他带我去甜瓜园，要了两个我最爱吃的“可可琪”白皮甜瓜。在树荫下，他用小刀把“可可琪”切成小牙，看着让我吃，而他却不吃一牙。还对我说，他不喜欢吃甜瓜。让我把剩下的那个大点的“可可琪”带回家和弟弟外婆一起吃。

我拍着圆圆的快要胀爆了的肚皮，乐呵地说“拉叔叔，我小肚皮已经胀的走不动了，想让你背我一下，就一会儿行不！从前我小舅舅背过我，现在已经好久没有被人人背了。”拉叔叔哈哈大笑道：“好吧！好吧！我来背背你！可是不要对别人说哈！”“好的好的！我答应你”我说道。

“小鬼头，你也太机灵了吧！”说完后就蹲在了地下，我笑着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嘴里吆喝着：“嘚儿驾！嘚儿驾！我们走了！”在他的背上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一种山一样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三

记得那年，我帮他给青海民和县的哥哥写过一封信，得知了他和哥哥是一对孤儿。男大当婚，哥哥老是催他尽早回老家去结婚，快点娶一房妻子，好传宗接代。延续他们家族的香火呢。

不久拉叔叔就带回来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婶婶。这件事在场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他结婚的那天我和母亲也去了。场里的红男绿女们都跑来他家祝贺。看到小他十几岁的那个青海的俊俏的土族媳妇。人们纷纷称赞这位小婶婶长的好看，像是从天上飞来的一位美丽的文成公主，而拉叔叔就是她的松赞干布。

多数人都对婶婶赞不绝口，我看到有几个人还是嫉妒拉叔叔的。“凭什么这个老实人能娶到这么美丽的妻子？”那些些妇女们过来拉起她的手摸摸，有一个见多识广的女人摸摸婶婶的头发说：“啊！又黑又柔顺，像是摸了油一般滑溜。皮肤又白又细发，脸蛋比那格桑花还要美。

“拉师傅你的艳福不浅哈，娶到了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的媳妇，恭喜你啊！新婚愉快早生贵子！”“是啊！是啊！”大家异口同声的说道。有几个光棍有点着急了，一个劲地催着要闹新房呢。那一天晚上一直闹腾到12点后。

四

自此以后我和弟弟就经常来叔叔家里玩，在这里混吃混喝的，婶婶也不烦我们，有时候我们玩的晚了，就住在她家里。有一次半夜里我无意中听到婶婶在床上极力的讨好着叔叔。我差一点笑出声来。

我们每次来，她都给我们做她家乡青海土族的美食吃。至今仍忘不掉的是，她烙得酥油锅盔。那简直是天下最好吃的美食了。

婶婶对汉语不是特别精通，我和她交流时，我故意哼着她们土族的腔调，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直到她明白为止。在我的帮助下，没有几个月婶婶就熟练的掌握了汉语的一般生活用语的词汇。

不久婶婶就怀孕了。我们都为她高兴。可是没过多久，她就流产了。母亲让我陪她去医院找那个妇科老中医看看，我半夜就动身去八户地，然后在那里再搭公交车，来到市中医院给她挂号。在医院就诊时我给她当翻译，经过老中医诊断，婶婶属于气血两亏。子宫内寒。需要静养，开了补气补血的方子，待一年后再怀孕。

可是自古红颜多薄命，第二年，婶婶突然病情加重，说是子宫里长肿瘤了，经过多方医治无效，丢下了可怜的叔叔一人，撒手人寰，驾鹤西去。那时候，失去了爱妻的叔叔悲伤极了，整天不说一句话，望着婶婶的遗照，泪流满面。不到几天就满头白发了。整个种苗场的人们都陷入到了悲痛的情绪中。

从那以后伯伯好像一下子老了一截子。变成了另一个人了。他像一个失去伴侣的鸳鸯，有如离群的孤雁，在空中发出凄惨的哀鸣。“哀莫大于心死”，自此变的迟钝，麻木不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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