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早上起来,大雾弥漫,望着窗外浓浓的雾气,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1969年初,那年我11岁,也是一个大雾的早晨,我背着粪箕子去拾粪,走到村口,忽然发现路边的树下戳着一根棍子,再细一看,原来是一杆车把式赶车用的大鞭,估计是起大早赶路,插在车辕上被树挂住掉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很是有点激动,从来没捡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呢。我把缠绕在树枝上的鞭穗解开,把大鞭拿在手里,抚摸着光滑、笔直、质地紧致又有韧性的白蜡木大鞭杆,忽然想到,这大鞭杆粗细适中,长短正好,且一头因为要缠绑竹子鞭条而削成三棱尖,稍做加工,绑上红缨穗,不就是一杆绝好的红缨枪吗?想到这,我高兴得简直要蹦起来。</p><p class="ql-block"> 当时正是文革初始阶段,在“从小立志干革命”的口号下,村里效仿电影里站岗放哨查路条的儿童团,把孩子们也组织起来,成立了“儿童团”,人人手持一杆红缨枪。所谓红缨枪,其实就是一截木棍,一头削成枪尖状,再绑上用红颜料染过的麻纰儿当作枪穗。我因为是地富子女,人家不让参加儿童团,看着小伙伴们扛着红缨枪练习队列、照着电影上儿童团的样子在村头“站岗放哨”,心里既羡慕又酸酸的。那时做梦都想有一杆红缨枪,可家里连一根顺溜点的木棍都没有,只得每每拿一截向日葵杆晃几下。现在,一下子有了大鞭杆这么好的红缨枪坯子,怎么能不让我欣喜若狂呢?我扛起大鞭,也顾不得什么拾金不昧,粪也不拾了,一溜烟儿跑回家。</p><p class="ql-block"> 白天,父亲问了村里几个生产队,那天都没有大车出去,确定不是本村车把式丢的,我便心安理得的将大鞭杆拆下来,仔细加工一番,做成一杆全村独一无二的红缨枪——别的小伙伴的红缨枪都是杨柳等杂木的,木质差且都不怎么直溜,照我这白蜡杆的红缨枪差远了!当时心里别提多兴奋了,心想,我虽然不是儿童团,可我有最棒的红缨枪!在那个“黑五类”子女倍受歧视和冷遇的年代,大鞭杆做的红缨枪给了我一丝心理的安慰与平衡。</p><p class="ql-block"> 没两年,儿童团的热劲儿过去了,红缨枪也不时兴了,但这大鞭杆的红缨枪我一直都保存着,时不时的拿起来舞弄一番,幻想着自己是林冲,是赵子龙。后来,长大了,在生产队干活,大鞭杆曾用来做搂柴火的筢子杆。再后来,文革结束,恢复高考,上学,工作。再回家,大鞭杆不知道啥时候没了,许多年来,只偶尔出现在梦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