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年月的柴草垛</p><p class="ql-block">秋收后，地里变得空旷起来，不管是高杆还是矮杆的作物秸秆一齐聚到了村里，每家便将当街院墙外清理一番，腾出空地，准备放新的柴禾。新收获的棒子秸还带着一丝青意，散发着甜津津的气味，和场院里的高粱穗、豆枝子一起弥漫着五谷的香气，让人心醉神迷。松软的高粱叶子，带着秋阳温热的质感，诱惑着孩子们在上面尽情地打滚儿、折跟头。</p><p class="ql-block">图/柴草垛</p> <p class="ql-block">堆放柴垛很有讲究，棒子秸、秫秸捆成捆整齐地戳着，用筢子搂来的碎柴草，垛垛前要起好底，一层一层往上垛，边垛边用叉子拍打，人在上面踩踏，这样使暄暄腾腾的柴草更实一些。等柴草垛到一定高度，人跳下来，用板锨将四周参差不齐的柴草拍成整齐的平面，以求外型美观。</p><p class="ql-block">垛柴草大多是男人的活儿，等柴草垛好后，男人就很少来了。一日三餐，女人们总是扎上围裙来柴草垛旁抱柴禾，填进灶膛，煮饭炒菜、温猪食、烧热水。柴草被风飕干了叶子，抱柴时，草屑、碎叶便落进女人的头发里，沾在衣角上。进入深冬，厚厚的白雪将柴草垛遮盖得越发臃肿，女人再来抱柴时便费劲了，只好用三齿狠狠地拽。北风的凌厉使家狗们把柴草垛当成了安乐窝，天一黑就躲进柴草中安睡。附近一旦有动静，就蹭地蹿出来汪汪狂叫起来，也有些很不守规矩的母鸡，把柴草垛当成了“产房”，临近中午，便纷纷钻进柴草垛，趴下身子下蛋。因为这里隐蔽，所以常有鸡蛋被发现时已被冻裂。小时候，我好几次在柴草垛中捡到这种敞口的鸡蛋。</p><p class="ql-block">图/秋收后垛柴草</p> <p class="ql-block">麻雀是北方冬季常见的鸟。这些懒惰的家伙平时不絮窝，天一冷，便临时抱佛脚，钻进柴草垛中栖身。这个秘密被孩子们发现，天一黑，他们就拿着手电筒去照家雀。而撅着屁股藏在柴草垛中的家雀，一旦被手电筒照到，便晃花了眼睛，动弹不得，孩子们便轻而易举地将家雀活擒。</p><p class="ql-block">月光下的柴草垛也常常成为青年人谈情说爱的地方。月光如水，漫过柴草，空气中弥漫着蒿草的清香。青年男女相约在柴草垛后，相依相偎，喁喁细语，直羞得满天星光一闪一闪的，乡村的爱情就这样诞生了……</p><p class="ql-block">柴草垛偶尔也会给家庭主妇们意想不到的惊喜。抱柴时，不经意间一低头，一堆白白亮亮的鸡蛋赫然跃入眼帘。更有传奇色彩的是：一只在家人眼里失踪了多日的母鸡，某日竟突然从柴草垛中领出一窝毛茸茸的小鸡崽，叽叽喳喳地跑到院子里，让家人又惊又喜……</p><p class="ql-block">图/柴草里发现的鸡蛋</p> <p class="ql-block">乡村的日子安然如常，季节的风景轮回往复，岁月如风，吹白了男人的胡须和女人的秀发。前街的土房眨眼间变成了砖瓦房，后街的烂泥塘转眼间变成了硬砖道。乡村像怀着希望的少妇，在月光下、在落花里、在年复一年的春风秋雨中走向风韵和成熟。</p><p class="ql-block">柴草垛如村中敦厚的长者，阅尽了人世沧桑，在乡村中默默地守望……不论走到哪里，怀念起乡村生活，都会使我心中升腾起一种温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