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行（1）

灰度0.9

这是意外得来的一场远行。本文要记的是黄果树—千户苗寨—梵净山这条经典的热门打卡线路。最初想要选择飞猪上的自由行，发现有套路，价格实在高，最后选择跟团游，费用不高，购物丰俭随意，挺好。后来想，又有多少种远游不是走马观花呢？ 黄果树，声名赫赫——出名始于明代旅行家徐霞客，经过历代名人的游历、传播，成为知名景点。你听，他们说，“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伟”“声若雷滚撼天地，势如江翻腾蛟龙。”“众流赴壑急如梭，泻作层滩千尺波。”“飞湍扑地雷霆走，喷沫排空雾雨旋……半作清流半化烟。”还有“天上来兮”“白水奇观”等等等等，这其中诗人艾青说：“黄果树是很美的，大家都来为黄果树写诗吧！”如果这样也可以，画家说，黄果树是很美的，大家都来为它画画吧。歌唱家说，黄果树是很美的，大家都来为它歌唱吧。那么我们普通人怎么办？用朴实无华来仿句：“黄果树是很美的，我们大家都去去看看吧。”哈哈～瀑布是耐不住寂寞的，大老远就听到它的呐喊声声。也不知是终于可以纵身一跃而欢腾还是因为要跌落深潭而嚎啕。这种先声夺人之势就是当年吸引徐霞客的法宝吧？约莫十分钟，到了第一个观景台，人不少，但不妨碍远看飞瀑，也不影响拍照。从此，一路向下，又一路向上，站在不同的点从不同角度去欣赏水的绝世容颜。最近大雨，水声浩大，水势磅礴，溅起的水雾和声音一起早就打包发送给来路上的游客，让小商贩们能够尽情叫卖雨衣鞋套。我是个老顽固，坚持没有买，后果是严重的。远观时不过细雨蒙蒙，待我从吊桥向瀑布去时，一路上，收到了太多的主动投怀送抱的飞花溅玉，在最低处仰观，因为距离近，水汽化作热情雨，衣服被打得半湿，有🌂也帮不上多少忙。湿就湿了吧，水是要继续看的，拾级而上，走到高处，正面平视，雾气蒸腾，风也更大，这雾瞬间化作更大的雨随风横舞，我妥协了，没敢继续向前，就算这样也已浑身湿透。太阳一探头云就来捣乱，等我离开，也终究没能遇见云蒸霞蔚的奇观。水帘洞关闭，从瀑布后背去触摸水也和遇见彩虹一样化作缥缥缈缈的雾气升腾而去。 黄果树是个瀑布群。离开大瀑布，转身去了陡坡塘。名字很陌生，但如果说就是86版《西游记》片尾师徒四人“你牵着马我挑着担”走过的那个瀑布你就原来如此了。我记得九寨沟的诺日朗瀑布也说拍过这个镜头，哪个才是真的呢？诗人说“游人惊睹唱西游，灰鹤展翅逐浪花。”这里是真的？它的落差不及大瀑布，但雷霆万钧之势一点也不输大瀑布。也比大瀑布更友好些，贴近去时飞入怀里的水汽更温柔，不至于很快就让你浑身湿透，如果贪多，想要更长久地亲近瀑布，那对不起，湿你没商量。大多数人选择的路被水阻断，无法近距离观赏，愿意另辟蹊径前往的人就少多了。最美的风景就在这多走一步里，就算只是看个瀑布亦然。瀑布之外，在河床宽处的某个拐弯时水流漫漶的壮观景象，只有大雨后才能有吧？我来得正是时候。 荔波小七孔以精巧、秀美、古朴、幽静著称，景区移步换景，布局紧凑。“见过九寨沟的水，哪里的水也不好看了。”路上，听一个陌生女人如是说。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来此被她鄙夷的地方呢？这儿真像她说的这么不堪吗？美是很难被简单定义的。卧龙潭的水碧绿如蓝，静默如夜，透明如玉。和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以及周围生动的绿色，共同组成眼前这摄人心魄的流动的山水画，人就这样被从四方八面吸引了过来。多少人是不单单带着👀来的？你看，带着各类摄影器材，拗着见过的没见过的造型，就为了要和这远方的水同个框，然后发个抖音：我在这，你在哪？很佩服景区管理方的大胆，潭边有一段不设栏杆，可供行走的路面窄窄的几十厘米，人那么多，来的，去的，老人，孩子，走路的，看景的，水边摆POSE的，为人拍照的……虽然高处有个工作人员有时会提醒，但更重要的肯定靠游客的安全意识了。个人觉得挺好的，可以提高游客的安全自觉性。翡翠谷的瀑布够奇：山腰处，众泉似乎听到什么口令突然一齐从岩石深处“呼啦”一下喷涌而出，然后继续在山石上顺势向下滑行，远看仿佛一匹有着暗绿色图案的锦缎，近观才看清那白色在流淌……山谷的浅水里，孩子们在上演欢乐颂。从石上森林徒步走往东门，一步一景不算夸张，前半段比较寡淡，不过一边是清流，一边是浓阴，摩肩接踵的游人在两者之间行走，偶尔会看见一棵大树几乎斜躺在水面，或者一棵粗壮的大树弯腰驼背挡在路上，逼着走路的人也如它般弯着腰才能通过。但是，断桥瀑布改变了这平淡。断桥瀑布，请顾名想象，瀑布从一截突出的岩石上飞泻而出，水流急急划过空中，跌落在不远处的河床上，溅起的水汽模糊了游人的视线，这迷蒙兴奋了游人，干脆驻足不前。从这开始，河水的颜色由先前的蓝色变为蓝绿色，水流随地势的变化更显姿态万千，飞流直下，石上漫步，静水深潭……著名的拉雅瀑布是快到小七孔才出现。和翡翠谷瀑布相似，水流贴着岩石扇形状迅速下滑，它们和“飞瀑之下必有深潭”无缘。小七孔是一座古桥，造型古朴，桥身上爬满了喜阴喜湿的植物，桥和周围的绿色融为一体，也让桥更秀气迷人。桥下的水里，游鱼成群。 翠谷瀑布 鸳鸯湖，下饺子似的 断桥瀑布 拉雅瀑布 小七孔 苗族太阳鼓 夜宿西江千户苗寨。领略了长桌宴，当然不可能原汁原味。记两点。一是吃红鸡蛋。吃之前，把鸡蛋放在印堂处顺时针转三转，是为顺心如意。然后，把鸡蛋放在脑门上磕破，剥了，吃掉，事事顺心。（按导游统一口令完成的动作，灵不灵待验证）二是苗族阿妹在阿哥的芦笙声里来敬酒，通常敬的是高山流水酒。我用摆手礼拒绝了这种盛情。后来知道，盛情之下，原来有玄机。寨里一共有七座风雨桥，桥上的字一个也不认识（惭愧，理论上那个僦字应该会读）。每座桥除了联通两岸的生活功能外，还另有其独特性。第三座最浪漫，是青年男女的约会桥。还有一座是老人们吹拉弹唱载歌载舞的休闲桥。是杜撰，还是真实，不曾考证。深山的夜，本是伸手不见。深山的夜，原也是寂寂无声，除了虫鸣狗吠。成景点了，山无夜，也无静。蜂拥而来的游客们带来了喧嚣，也带来了繁荣。开发商们绞尽脑汁，点亮了整个村寨。站在高处，俯瞰，溢光流彩。说眼前是星斗满天也完全贴切。这，真是山寨吗？ 新造的房。 约会桥 娱乐桥 去凯里博物馆。这是个以苗族为主题的博物馆。美其名曰博物馆，实质是旅游购物中心。和以前的那些旅游购物地稍有不同的是，它专属一家，掌门是叫唐胜兰的苗妹。导游的意思博物馆的性质是公家的，咱也不知真假。每个内部的讲解员都会对进入的游客指着墙上的三块金匾说：“如果不信，你们可以把这个拍下。”言语中有一种不易察觉的骄傲。那意思是她们能够保证品质。我也同样不知道真假。根据导游的解说，这个博物馆解决了当地的一部分就业：生产—销售—讲解，以期少一些留守儿童。旅游从不购物的我为这情怀，也为导游几天来的努力心甘情愿被宰了。人，总要常常傻一傻。 苗妹的非遗帽 然后，去镇远。为什么总觉得镇远两字很熟悉？是历史书上的情怀吗？迷离朦胧，记不真想不明说不清。算了，懒得寻思。他们说镇远古镇又名“八卦古镇”。他们说当初吴敬梓用三个回目的篇章，生动描写汤总兵与苗族首领别庄燕在镇远的进退和当时当地的风土民情。他们说叱咤风云、虎门扬威的林则徐，曾三次路经镇远，并留诗《镇远道中》，对这里雄奇的山川险要的地势作了描述：“两山夹溪溪水恶，一径秋烟凿山脚，行人在山影在溪，此身未坠胆已落”。今日我来，能看到些什么呢？武侠小说里的镇远镖局吗？收获之一是，原来镇远是个县。收获之二是，这里的建筑是徽派。收获之三是，不见古城何处有，两岸青山与高楼。真的，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景区摆渡车又把我们送到距离旅游中心十几分钟车程的地方，见到的是一座修了三百年的，落成时正赶上康熙大帝生辰纪念日的桥。见到了河的对岸陡崖上一字排开的飞檐斗拱的古建筑，是儒释道共同管理的寺庙，甚至都没多走几步去看看寺的名字。见到了清清河流上不时划过的游船以及留在空中的鸟的翅膀，还有此岸挂着红灯笼的现代楼房……来错了吗？可路上见到的各种名字的客栈又表明这里确实是旅游之地。地形特点又确如林则徐所写。 鸡声茅店月，人迹梵净门。梵净山，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山，有天空之城的美誉。这里拥有丰富的野生动植物资源，是比大熊猫还稀少的“地球独生子”黔金丝猴的唯一栖息地。山上有一种树叫梵净山冷杉，对气候变化很敏感，是全球气候的报警器，犹如藏在深山中的生命密码，对研究古气候古生物演变都很有价值。我认为路上遇见不了这两个大贵族，再说就算遇上了也不认识，特别是冷杉。只要有一点可能，就不要在人潮涌动的时节出游。为了一堵山的风采，一行人六点半就到了山门。山门紧闭，众声喧哗，排队等候。山门七点开，等我进得山门，排队景交车，排队索道，真正开始登山自由行走已经8：50。一步一台阶，借台阶之力把自己送到高处去俯瞰。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蘑菇石。站观景台，看云从山谷里生起，升腾，与天相接。这样的感觉如此美妙。“蘑菇石每年都在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在变小，也许下次你来，它就消失不见了。所以去看看吧。”这段话是在山门排队时听人家的导游说的。蘑菇石周边还有各种造型的暗黑色岩石，它们在山顶高处，在时间的默许下，任风吹雨打太阳晒，就有了现在的模样。最让人过目不忘的叫蘑菇石，太有型，如今已是梵净山的标志了。但是，它不可亵玩。从它身旁轻轻走过，不敢停留。去九皇洞探探，去拜佛台瞧瞧，想要去老金顶，看看对面网红金顶的人流，叹口气，忍痛放弃了：还是早点去那儿老老实实排队吧。一步一步移动，约四十分钟后，终于可以爬台阶了。自然，这一步一台阶也并不容易。大自然创造了这个天下奇观不是为了人类的攀登，也许当时只是好玩，可能仅仅是淘气，或者只是个意外。所以尽管开发者凿出了上山路，可这路有些地方有点陡，又是铁索，又是铁棍布置在台步的两侧，如果没有近些年的户外积累，我相信自己会和他们一样气喘吁吁，艰难上下。“如果有电梯直接上去就好了。”有人感慨到。这当然是个捷径，直上直下。只是这样一来登山的快乐也就荡然无存，就算山顶上远眺，远方的风景也会懒得理你——赐你雾蒙蒙一片混沌。而今天，艳阳，蓝天，白云，凉风一齐等在红云金顶。“运气真好！”红云金顶就是被称为天空之城的所在。山顶之上，岩石一分为二，每个顶上都有一座白房子，供奉着佛祖观音们。山上的摩岩石刻文字有“康熙”“咸丰”字样，山上的庙是清朝建的？能够想象古人建这两个小庙的艰难。信仰的力量啊。两座小庙之间有一座小石桥，结构精巧。为人类的想象高声赞美！ 缆车上所见 缆车上所见 以下三张等上天空之城所见 缆车上回望 青岩古镇是本次行程的最后一站。奔波了几天后，走进这青灰色，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再高声语，浮躁也在清凉的风里沉静了下来。特别无意间走进了背街，一条安静，婉约的小街，与大街的喧闹不是同一世界。如果不是形色匆匆，我愿意择一小店，门边坐坐，看游人往来穿梭。网上资料说，和镇远一样，青岩古镇也是贵州四大古镇之一，建于明洪武十年（1378年），至今已有600多年历史，最初是基于明朝屯兵的需要而建，以青色的岩石而得名。当年的烽烟散去，城墙上的青色石头用静默诉说着那年那月。也许所有的古城都一样吧。人，比不过一块石头去爬城墙。我和深圳的母子一起从定广门入口上去，墙向山顶延伸，小陡，心则无需抖，扶着墙，拽着链，慢慢走就是。高处，在凉风里俯瞰古镇，一种安宁祥和之感。我刚站着的，也许曾经就是战士抵抗侵略者的地方，一堵墙，护佑了一方安宁。现在，重修后的城墙以另一种身份再次出现，一样造福一方百姓。遗憾的是，只有短短一段。在青岩古镇，名气最大的不是这里的建筑，而是青岩卤猪脚，又名“状元蹄”。根据秦导介绍，它和云贵第一个状元赵以炯的进京赶考有关。“游青岩古地，品青岩美蹄”已成为当地的一种旅游文化现象。听说有人会为了这一口猪脚专程跑来青岩。既然我已来，怎能错失这一生一会的珍馐呢？ 背街 周恩来父亲曾居地 丝娃娃 状元故居 我的贵州行第一阶段结束。无雨。不是“天无三日晴”吗？自我来后，不曾见雨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