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年前的故亊

老孙

今日大暑节气，三十八年前的今天，7月23日，也是大暑这天，儿子出生了。 还是风华正茂时，读毛主席诗词"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惊叹老人家三十八年那么长的时间在他弹指一挥之间。如今儿子已三十八岁了，想起三十八年前生他的一些往亊，真真感叹：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一九八四年七月初的一个星期日，一大清早，我买了一篮子菜从火車站坐公交车往枣山路婆母家去。早就说好了，这星期日因我们涨了工资由我们买菜请客吃饭。 由于是星期天，公交车上人很少。长长的二节公交车(那时两节车箱中间是蓬布连接起来的)，只有前面车箱里坐着几个人，我坐在前面车箱的后排，只有一个穿着白边布鞋的胖胖的中年男人站在过道中间。公交车行至次南门时，一个急刹车，这个唯一站着的胖男人，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我身怀六甲的大肚子上。我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被抬到车下，一群人围绕着我七嘴八舌地问："家住哪里？肚子痛吗？想解大便吗？……" 恢复意识，肚子又痛起来。那个坐在我身上的中年男人早无踪影，也不知有没有人看见他跌坐在我身上？公交车司机告诉我："听见你尖叫，又见你昏迷，以为你要生孩子了。看你穿的铁路制服，不是铁五局的就是铁路分局的。你们铁路医院在枣山路，所以直接把车开到枣山路来了"。忍着痛告诉家在铁路宿舍五栋一单元三楼姓陈。马上就有人奔去告知家人。当有人拦了一辆车把我抬上车时，我已看见我二姑姐向我急奔而来，并迅速爬上了车。 我被直接送到我们铁五局医院住院部手术台上。医生检查完告诉我，我怀胎近七月的孩子可能保不住，要观察，若疼痛加快加剧必须马上手术。听见这话，我的泪如泉涌。腹中这孩子，咋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怀这孩子我己27岁了。怀上时不知，被摩托车在家门口撞了，到医院开了一堆跌打损伤药回来也因忙着上电大忘了吃。接着就孕吐，反应很大。期末考试后就随夫回了山东老家过春节，过完节回来，拿不定主意读书期间要不要这孩子。医院告知我胎儿已三月不能刮宫了，我母亲就替我拿主意，让我要着这孩子。那时公交车少，要拼命的挤也不一定能上得了车。我每天去电大上课挤这公交车，一次竟被挤得从车门上摔下来还被车拖了十来米远，这孩子也没亊。那年期末考试大雪封城，全市公交车因凌冻停开，我牵着男同学军大衣后襟跌更跌斗的步行七八公里，穿城赶到考场参加考试，这孩子也没亊，这次竟要从身上摘下这怀了快七月的骨肉失去这孩子，我伤心得哽噎不能语，眼泪如线淌，竟沒觉得肚子有多痛了。 医生护士不断地检查询问疼痛的时间点。从五分钟一次疼痛，渐渐到十分钟一一二十分钟一一半个小时，越来越稀疏的疼痛，医生告诉说不用手术，有希望保住孩子时，我竟号啕大哭起来！ 住了半月医院保胎，我着急出院，因电大期末考试马上要到了。 回家当晚，半夜起来小解，听见窗外一阵喧嚣，我家院子与外面马路一墙之隔，马路上有人呐喊，有人奔跑，有人追赶，有人扑通一声翻跳进了我家院子，接着就听见了枪响。吓得我当时就尿了裤子。 第二天早上，便觉身体不适，赶到丈夫单位，正好有一辆拉煤的大卡车要到枣山路，我便搭车去了医院。医生检查说，我肚里孩子今天就要出生。我电话告知丈夫，他急急赶到医院，慌忙央求医生："她明天就要参加电大期末考试，能不熊让她考完试才生？" 满屋的医生护士哈哈大笑，一医生回答他，堵不回去了，快去煮些东西她吃，今天生了，明天好去考试！紧接着，我被送入产房。 从上午九点至下午三点，几个小时折腾，累得我精疲力尽，居然在产床上睡着了。医生拍着我的脸大声在耳边嚷嚷："你的孩子要死了，你还在睡！" 惊醒！一身一头的汗，挣扎着抬起上身，睁大眼晴惊恐的问："孩子死了么？" 答曰："这么久了生不下来，憋都要憋死了！" 虚惊一场。又接着使劲。不会使劲，全使在手脚四肢上了。好不容易在医生指导下使劲，听到医生叫到：生了！生了！是个儿子！" 抱着一个浑身白脂的小屁股给我看。满眼满脸的泪和汗，只看见一个小屁股，哪看到是儿是女？！那一刻，生个耗子也认了，觉得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使命，死了也值了。 好半天，才听见孩子轻轻的啼哭，不是其它孩子那样哇哇的大哭，而是"唉咳，唉咳"弱弱的哭。医生说，孩子果然是早产，从皮肤即可看出。之前产检，由于我肚子很大，羊水很多，医生再三询问我是否记错了日子。之后就是人工剝离胎盘，费了很大劲也剝离不下，许姓医生还站在我肚子上踩了几下才剝离下来。 由于是自已单位的医院，大姑姐和婆母都是医院的职工，妇产科护士长又是大姑姐亲戚，我生了孩子，二姑姐被准予进入产房。我看见二姐打开半边房门，叫着夫的小名，用手比了个动作，夫就腾跃了起来欢呼了一声！然后就被护士叫进来帮着把我抱入病房。 从怀上孩子，同学的母亲就对我婆母说，我读不完电大，要被退回厂里去。夲来孩子预产期在暑假期间出生，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正好开学。结果孩子在期末考试前一天降生了。喜悦，遗憾，不甘，五味杂陈，还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久久萦绕在心头…… 为了证明我怀着孩子也能学好考好，我克服了怀孕期间的一切不适，加倍努力的学习，想考出一个较好的成绩，好安安稳稳的坐个月子。可是，孩子在考试前一天出生了。 入夜，我告诉夫和一个最好的闺蜜爱姐(她是医院的护士)，我要在第二天参加期末考试。他们知道我的心情，他们俩都同意了。夫在单位找了一辆小车，一大清早就来到医院接我去考场。夫和爱姐陪送我进了考场。 大暑天，一大清早也暑气炎炎。我穿着长衣长裤戴着帽子坐在考场里，虚汗长淌，穿堂风吹得我瑟瑟发抖。第一天上午考了整整三个小时，出考场，爱姐就送上了红糖鸡蛋水，夫不停为我擦汗。出了考场，一双眼疼得睁不开，由他们二人搀扶着我上车回到医院。 一进病房，爱姐就遭到医生严厉的训斥："产妇她昨天下午才生产，且是人工剝离胎盘，时刻有大出血的危险，你学医的不知道呀？！出了人命看你咋交待！！" 此刻我才知道，爱姐背负多大的压力陪我上考场。爱姐说，她在考场外比我还紧张，时刻耽心我的安危。她还随身带有急救箱。(多年后，我在医院住院，亲眼见一胎盘人工剝离后大出血的状况，那血从床下棉絮流到脸盆里，象打开的水龙头嗗嘟嗗嘟地流，那人脸象蜡纸一样焦黄！看到那个场面，我才为当年生了孩子后人工剝离胎盘状况下连续三天参加考试而后怕！) 第二天考试，监考老师为我调換到吹不到风的位子上，收卷后准予我晚十分钟交卷。予我以最大的关怀照顾，至今想起心中也十分的暖。 第二天父亲送来鸡汤，爱姐送来鲫鱼汤，兴许是补得太急，奶也发得快，又被不知轻重的丈夫挤奶挤了一个大大的包块，急性乳腺炎又红又肿，发烧，折腾一夜不安。之后的两天考试，都是在发烧状态下进行的。 那次期末考试，因为考前学得扎实，准备充分，即使生孩子后十分虚弱有一定影响，我还是各科都考出了较好的成绩，也是对我的一丝慰藉吧。 孩子出生后对我学业影响，吃的苦受的罪不堪回首。早产的孩子日夜啼哭，十分难带，坐月子期间都在折腾那恼人的乳腺炎。我每天睡眠两个小时，见缝插针利用各个片断时间看书。父亲在我生孩子第二天从房顶摔下病危，母亲在父亲出院后才白天我上课时帮忙照看孩子，我下课后，母亲即要赶回去照看父亲。孩子三个月后太胖太重，毌亲已无法抱动这孩子。之后公爹帮带了四个月孩子。孩子睡觉，洗尿布，煮饭，来回的公交车路上，我都在背书。有时在课堂上爬在桌上看书都会睡着。背着孩子去找指导老师指导论文时，孩子在老师的床上拉了屎尿了尿。带孩子辛苦，带着孩子读书学习更辛苦，酸甜苦辣只有自已知道。但我终是克服了重重困难，带着孩子完成了学业。在毕业答辨宣布我论文为"优"时，我情不自禁流下热泪。在参加省电大毕业典礼大会时，同学们把我儿子称着"电大之花"在同学们手上传递欢呼庆贺！带着孩子赶到像馆参加班上毕业照时，同学们正好照完出像馆，毕业照上缺了我，这遗憾！虽然毕业照上没有我，但同学们不会忘记生了孩子第二天去参加考试的我。 这张就是我和儿子的毕业照。 三十八年时间，眨眼之间就过去了。相片上，儿子左右举抱的是我两个孙儿。😊😊😊😊😊😊大的孙儿长相神态酷似儿子小的时侯，看着孙儿，我常觉时光倒转，常把孙儿喊错。 那个年代，人们以学习为荣，人人都在争分夺秒把失去的光阴补回来，都在为四化而奋斗。那个难忘的年代，让人十分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