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七夕表达爱］石桥相约，白头相守

一抹苍痕

　　 华灯初放，万家灯火。五光十色的灯火霓虹，在鳞次栉比的楼宇间，交相辉映着，光里带着爱的温度。

天台上。我躺在折叠椅上仰望星空。她坐在另一张躺椅上，折叠着晒干的衣服。

沐菲一阵风地跑来，扑倒在我身上，用手中的冰淇淋抵着我的胸口，冰吗？爷爷，你在望什么？

他找天上的织女。奶奶说，你不要同他疯，让他休息。

织女是谁，找到了吗？

是她。爷爷指向奶奶。

沐菲爬起身。不对，你刚刚望的天空！

是啊。我在想，她死后会在天上哪个位置。牛郎星在银河的东岸，织女星在银河的西岸。隔得太远了。

　　 沐菲似有所悟。爷爷，你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传说，织女是古代天帝的孙女，擅长织布，每天给天空织彩霞。她讨厌了这种生活，偷偷下到了凡间。

她在河里洗澡，被牛郎偷看到了，还抱走了她的衣服。那时候没有警察，织女就嫁给了牛郎做老婆。

天帝发怒了，就把织女捉回天宫，只允许他们每年的农历七月七日那天相会一次。

喜鹊被他们坚贞的爱情感动。每年七夕节，无数的喜鹊飞去，用身体搭成一道跨越天河的喜鹊桥，让牛郎织女在天河上相会。

沐菲听得云山雾罩，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奶奶丢过一只拖鞋，又笑又骂，教又不教正经的。拉着沐菲下楼。

看着沐菲奶奶的背影，我有些感慨。弹指一挥，过去了半个多世纪。

八七年七夕节。那天晚上夜空如洗，繁星点点，新月如钩。清纯文静的她，满脸羞涩，比月色还美。

第一次牵着她的手，走在石拱桥上，手心很热。彼此却越抓越紧，越靠越拢，越走越慢。感应着彼此越来越快的心跳。

曾一年同窗，曾一年雁素鱼笺。熟悉的两人拽着手时，反倒有些紧张，有些羞怯，也有些新奇。

两个人紧紧地傍着，很少说话。在河滩上来回地走着，走到身体发软无力，爬到了桥拱上面的泄洪孔去。

微风习习，河水潺潺。依偎着，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忘却了一切。

　　 初恋的美好，就是不食人间烟火。在河滩牵手漫步，在桥洞你侬我侬。尔后各回各家，心无旁骛。

一个月后，我们斟字酌句地给她父亲写了一封开诚布公的信，在信里向耶稣起誓，不管富贵贫贱，健康疾病，成功失败，都会互相爱护，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但后果不堪设想。首先是称呼严重不当。前辈前面还加上老，是多少辈分？看武侠小说，害人不浅。

其次不胜枚举。一个镇上一个山上，海拔高度差太大。他不信教，要的只是富贵，健康，成功。其他的全是扯蛋，他都不要。

法海不懂爱。这封该死的信让她失去了很多人身自由。

她老爸会尽心思逼她相亲。我家也想方设法地进行阻挠。

刚从地下冒出头，马上又藏到了地下。

心若有良人，世人皆路人。有压迫，就有反抗。那座石拱桥，便成了我和她的鹊桥。

两年时间，我们找出无数的借口、理由和方法，进行约会。有月亮的晚上，月色真美。没月亮的晚上，夜很安静。我送她去到桥的那头，她傍着我又走回到桥的这头……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若爱，时间和距离都不能阻碍。时光对爱恋中的人而言，总是又快又短。

八九年七夕。还是那个电影院，还是那个河滩，那个桥，那个桥洞。还是那样在桥上依依不舍地送去送回。

但这次的感受不一样。我要去海南，我们要离别。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哭了。搂着，不肯松手。我哽咽着，慢慢地将她推开。

　　 在海南的日子，没有梦想般的美好如意，只是没遇到艰辛。

一个月只能够往来两封信。我写些海南的阳光、海浪、沙滩、仙人掌，倾诉着天涯若比邻的无尽相思。她带着电影院、河滩、桥洞里你侬我侬的无限眷念，说些思念安慰鼓励的话语。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种度日如年苦不堪言的日子，直到一年半后她的老爸去世，才结束。

我只见过她老爸一次，那还是高中的时候。虽然我们‘抗战’结束，却一直没有改好称呼。这件事很遗憾。她上初中就失去了母亲，我更不知道她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

九三年春节，珠海。腊月三十的早上，二舅哥送我回到出租屋。她哭了。那种哭是第一次见到，流露出的信息，用三千个字都难以言表。

从腊月二十六到二十九。三天时间，打五块钱一番的红中王，我输掉了一千七百多RMB。这笔钱在当时不算少，是准备过年花的。

头两天她在上班，没照面。第三天包租婆告密，她就换了门的挂锁。我输光了钱，进不了家。

　　 她不善于大吵大闹，喋喋不休。团年后，晚上她躺在床上不说话，搂着人嘤嘤啜泣，偶尔还掐着人的肚皮再使劲一拧。这种玩法，让人无语，十分可怕。

当时已有小孩，但我们一起过着锅碗瓢盆、柴盐油米的日子，不足一年。

她九二年才去，开始是吃食堂住宿舍。她不急不躁的性子，一点都适应不了那种快节奏生活。几个月都在嚷嚷着要回家。

头两年在家，她没天天同母亲一起居住，但相互间产生的怨言，却多得无法统计。苦苦相劝，她才留了下来。

租房后才发现，她只适合恋爱，不适应生活。不会买衣，不会煮饭。不愿做一切家务。她甚至比很多男人还要讨厌逛街。

柴盐油米锅碗瓢盆。清洁清扫，整理整顿。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繁杂得让爱失去了纯粹，也会让很多人失去耐心。生活像在垃圾堆里打滚前行，脏污着爱的纯洁。

幸好在她的依赖下，我学会了很多她不会做不愿做的事。她除了醋意太浓，一直还是那么单纯、善良、宽厚，乐于知足，工作十分出色。让人舍不得半点伤害。

三十一年的婚姻生活，因我太追求细节，有很多日常琐事上的争吵。但在彼此心里，仍然只如初见。不退不换，死磕到底。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年的鹊桥，我们的青春，随着爆破的硝烟，消散了很多年。但那偎依着看电影，拽着手在河滩漫步，在桥洞里耳鬓厮磨的情景，却恍然如昨。

我们青涩而激情四射的爱，在相濡以沫扬去生活尘埃的过程中，产生蜕变。成为了一种亲情，一种责任，一种生死与共的担当。

成都是一座你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我们辗转来到这里停下，已是韶华不再，白发相对。

年年七夕，今又七夕。爱在日常，天天七夕。

我袅着烟，在躺椅上仰望着夜空。她端着一杯柠檬水，来到身边轻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