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陈赓大将率部渡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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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中下游流域，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在孟州南渡洛阳的黄河流域，留下许多古老的黄河渡口。

　　上世纪八十年代，父亲离休居家，那时候社会掀起撰写军史和地方志热，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单位纷纷来访，了解那一段发生的事件。其中，就有军史采编人员采集当年陈谢大军渡黄河的一些历史事实，父亲曾经参与渡河的支前组织工作，我由此零零星星听到一些片段。

（陈谢大军当年的登陆地——铁谢渡口）

　　1947年8月国民党对我解放区山东和陕北，展开重点进攻，奉党中央的命令，陈赓将军率领二野四兵团。从孟州西边强渡黄河，协同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和陈粟大军反攻，以品字形展开战略态势。

　　八万大军渡河，又偏偏遇到雷雨季节，而且保守住军事秘密，减少渡河困难，以其突然性打个敌人猝手不及，必须有可靠充足的后勤保障。粮草自不必说，当时有成熟的筹集系统。

　　第一个问题是黄河河道的特殊性。黄河宽十余里，河水紧靠南岸流过，北岸则是十里河滩，看似干燥的滩地，下面都是被河水浸透，走在上面柔软富有弹性，人通过时不能停步，稍有迟疑就可能双脚陷入泥潭，如果无人营救，就会命悬一线。

　　经过集思广益，最终解决的土办法是铺垫通道，不但部队可以直达水边，而且军中辎重车辆重炮也保证安全通过，用玉米秸秆铺就厚度超过一尺的道路。当年，秸秆是农家做饭取暖的主要燃料，但沿岸十里八乡为支持大军打胜仗，一呼百应，积极支前，很快，在正面河滩铺上许多行军道路。

　　陈赓司令员下达命令，于8月22日渡河，当天部队和辎重做好伪装，悄悄向河滩运动。那些秸秆承受住了车轮的碾压，傍晚时分，一切渡河准备工作就绪。

　　抗日战争时期，黄河上有一支抗日水上游击队。因为人员能够凭借两个葫芦而穿越激流，驰骋于大河之上如履平地，屡屡打的日本鬼子晕头转向，命丧黄泉。所以这次渡河，由他们作为向导，带领突击部队先行渡河。

　　送走水上葫芦队，我父亲去看运输船队的准备情况。船工们见状迅速把他围住，七嘴八舌询问渡河事宜。船老大一把拉住他，神秘地说让他看一样东西。来到大船上，只见船头摆满贡品，贡香还燃烧着缕缕青烟。船老大挤眉弄眼请他看一样东西。见船头放一个木盆，打开盖里面有一条游动的青蛇。船老大神兮兮地指着蛇说：我请到河大王了，保证渡河一定成功。

　　渡口就是江湖，我们经常把跑码头的人称为江湖人，船夫们难免有江湖义气。虽然知道是船老大做鬼，但没有说破。这种江湖做派，是坚定船工们的信心，大概起到战前动员作用。当然也免不了会餐一顿。

　　黄河水流的湍急程度与长江完全不同，流速猛漩涡多，小木船在如此汹涌的水流中极易倾覆。洛阳黄河段自古就是军事要冲，而且雨季河水暴涨，别说大军南渡，就是少数有经验的黄河船工也不敢冒险。

　　船老大祭拜化身为青蛇的河大王是对大河的敬畏，是保证大军顺利渡河的期盼和祝愿。是坚定众人划桨开大船的信心，是团结一致夺取胜利的自我激励。

　　突击部队仅仅用30分钟到达南岸，随即猛扑敌人防御点。突击部队人员并不多，但突然性吓懵了守敌，放弃抵抗狂奔逃命。

　　船老大招呼启航，所有船只满载部队人员，踏浪前行。船只来往穿梭，一趟又一趟渡过黄河，又一趟又一趟返回接应，几乎除了上下船，没有停顿浪费任何时间。八万大军在24小时内全部安全到达南岸。

　　我父亲等人陪同陈赓将军登上大船，风雨之中，船老大神色分外严肃，像一尊雕像纹丝不动，眼睛盯住浊浪翻腾的河面，风浪中闪躲腾挪，避开复杂的水流，竭力保证大船平稳行驶。

　　大船靠岸，司令员再次对支前工作表示满意和感谢。旋即登上码头，大步向剑指洛阳的队伍走去。

　　三天之后，陈谢大军横扫豫西，攻克渑池县城和观音堂车站，彻底斩断陇海铁路运输，使郑州和西安敌人首尾不能相顾，迫使陕北和大别山之敌纷纷回援，胜利达成战略目标。

　　陈赓兵团一日之间南渡黄河，不仅出乎敌人预料，在当地民间也引起了巨大轰动。船老大祭奠河大王的事，人们口口相传，多年以后演变成渡河部队到了河边，只见狂风怒号，河水翻腾，束手无策之际一条巨龙下凡，大吼三声，驮着十万将士直飞南岸。成为“十万天兵将，骑龙过黄河”的民间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