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三伏

且让

时值大暑，窗外蝉鸣。
小朋友提醒：美篇久不更新啦！这两个月日程满满，办案讲课之余，两篇大稿件在谋结构，还应约着手开发一门新课程。这个周末，信息量委实有点大，当一切就绪、打开电脑，着急推进的稿件反而难有进展，每当此时，想到哪个主题，就会写一篇放松下。
让思维跑跑偏，恰是让语感理理顺。
扬州的气候四季分明，无论三九还是三伏，那冷和热，都毫不含糊。我们的童年少年还处在物资特别匮乏的年代，对三九和三伏的印象都记忆深刻。

满手的冻疮几乎是“标配”。最痛苦的是每当回家吃晚饭，经常吃到一半放下碗筷搓摸手，那痒和疼都钻心，二姐的冻疮最厉害，手肿成小馒头还会破溃，脑海里常有她手缠着纱布做作业的画面。

灌满热水的盐水瓶是寒冬最爱，每个孩子人手一个抱着上床，在被窝里运上运下，手和脚都暖和过来时，不管窗外呼号的寒风，都会安然入梦。
因为生活在医院宿舍，盐水瓶的来源不成问题，后来更是拓宽了用途：冬天用来灌热水取暖，夏天用桔子粉冲调成自制的饮料灌在盐水瓶里，放到医院药房的冰箱冰上几个小时，再拿出来喝时那种凉爽和舒适无与伦比。当然，这种享受只能偶尔，因为全医院宿舍有那么多孩子，化验室、药房一共才几台冰箱？那些进口货都是要装名贵药的呀。

最冷的冬天，上学的路途也是难题。
布棉鞋上打个掌子就是一个冬天的“装备”，早晨上学时还好，一般烂泥路还冻着，一旦晴天有太阳，放学可就受罪了，化冻的直接结果是路上找不到一处下脚，布棉鞋常常越走越重，因为脚底上沾着的烂泥越来越多，走一段要用树枝刮掉一些，更怕弄脏了棉鞋，回去不好向妈妈交代呀。

医院宿舍距离学校要过河。冬天的傍晚，最怕风大雨大，好不容易放学后从学校走到渡口，才发现为了安全摆渡停了，也不能怪，全人工的渡船自然是看天气的，于是看着河对面星星点点的灯火，总要掉一阵眼泪，才又鼓足勇气回头，要多走6、7公里，绕到解放桥，寒风中再走一个小时才能回到家。
无论三九还是三伏，一老一小都是最受罪的。

老人在冬天会不停咳喘。孩子在三伏天会有满头满身的痱子，一旦哪天哭得痱子炸起来，那简直是全家都抓耳挠腮。恒宝每个三伏天的午觉都考验我们的忍耐极限，他能把痱子哭成脓疖子，我们经常为了哄他睡个午觉汗水湿透了衣衫。

都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求学的人，在极端天气里总是格外困难。

1988年的夏天，扬州热到了新高度，最热的天气里，我在准备期末考试，是《液压传动》还是《热处理工艺》？那年代没有纱窗，晚上一开灯，蚊虫就来“围剿”，复习是在三盘蚊香的环绕中，脚蹬胶鞋进行的，后来又想了新办法降温——打盆凉水，脚泡在里面，既防蚊又降温。那些奇怪的姿势，从不会影响我看书的效率和效果。

九十年代末，在基层检察院工作的我，有一个数九寒天加班到很晚，真正出了办公室发现问题大了——室外温度太低，小摩托车彻底发动不起来，怎么踩也不能点火。黑黢黢的街道无处求援，平时白天发动不起来时，用一瓶热水浇在发动机上，会能启动，那个寒风簌簌的夜晚，我就推着小摩托从广陵路、国庆路一路向北，等从史可法路转到梅岭东路，已经大汗淋漓，就这样也不敢把车停在路边，那既是一笔不小的财产，第二天，还靠它送小学生上学呢。

曾经的三伏天里，50岁以上干警可以上半天班，后来条件好了，会议室装了空调，我们会抱着卷宗一起到会议室集中办公，那时阅卷笔录都还靠手写，一层楼有一台空调就很满足了。

到市检察院工作时，周末加班最煎熬的是停中央空调，我在公诉处的办公室朝西，三伏天里，一天卷宗看下来，自己能闻到身上的汗馊味，有次加班，下午时市院一把手站在走廊里问我件事，大约也是想慰问下战高温的干警，吓得我三言两语赶紧结束交流——那尴尬，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三九、三伏，当然也留下更多美好的记忆。
窗外寒风呼号时，“围炉夜话、灯火可亲”才有了意境。冬天里，人总是对亲情格外看重，对每晚亲人归家格外期盼。

夏天，瓜果轮番登场，总有一本本奇妙的书籍陪伴我渡过漫长的暑假。更喜欢看妈妈晒伏，樟木箱里翻出的“老古董”对我有无穷的吸引力，绸缎被面、羊毛背心、华达呢裤子，更有难得一见的胸针和银手镯，趴在樟木箱边闻着樟脑丸味道的，是“眼睛里能伸出钩子来”的我。

那年立秋后有一天下班，退休带娃的爸爸开心地告诉我奶娃童趣：“们大齐聪明呢，这天气凉快了，他说：‘哎吆多好啊，现在间间有空调’”。那些年，一般家庭都会为了孩子狠心装个空调，于是一家都挤在一个卧室。

抬眼望去，现在偌大的空间，真是“间间有空调”。

早晨去菜场，采购好打算煨汤的鸽子、红烧的鲈鱼、肋排、酸辣凤爪和配菜，已经浑身大汗，街道上，满眼是辛勤的劳动者。对面楼盘开车的司机、小区清洁的阿姨、卖早饭的两夫妻……

生活，就是在三九三伏间循环往复，我们用心血用汗水，书写平凡而各自丰富多彩的人生答卷。

大暑过后，转眼“天凉好个秋”！
又会是一个金黄的收获季，
纵然此刻三伏，且从容，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