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潜入泸沽湖的夜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泸沽湖的冬夜,黑得夸张且生动。 </p><p class="ql-block"> 没有月亮的夜空,纵然满天星斗,也只在湖面飘荡出一片幽蓝的粼光,周围高耸的群山,黑幢幢地争相显露狰狞,像摩梭人的图腾,恐怖中暗藏着玄机,让我在忐忑中充满了向往。 </p><p class="ql-block"> 白天的泸沽湖,让人感到的却是静谧。 </p><p class="ql-block"> 崇山峻岭环绕着一泓广阔的湖面,除湖畔摩梭小寨,几乎不见人迹。当你乘坐一叶扁舟,登上湖心岛,饱览美景后,心中剩就只有期待,快快合上撩人的天幕,让泸沽湖在夜暗下生动起来。这种期待,在白天家访中,已被摩梭的女人们渲染得殷切无比。 </p><p class="ql-block"> 旅行社安排我们去的那家,女主人曾经在深圳“世界之窗”工作过,落落大方且通情达理,不待客人提出那些属于我们的好奇但却是她们的隐私之问,就笑道:“想知道摩梭人的‘走婚’?可我们是夜里才走,白天是不走的呀”。 </p><p class="ql-block"> 摩梭女人,高大挺拔,黑里透红的脸上绽放着温柔,骨子里却全是当家作主的凛然,让男人很难在阳光下闯入其亲近距离。有些怪怪的是,我从她们身上嗅到一股别样味道,这味道也曾在杨二车纳姆和芙蓉姐姐那里领教过,却又不似杨二的蛊惑,没有芙蓉的媚俗,更多的是那种潜藏在温柔大方后面的原始野性加母性。 </p><p class="ql-block"> 挨晚时分,女主人把火塘烧旺,姊妹和女儿们麻利地端上了纯正摩梭风味的晚餐,一盘油光闪亮白多红少的肉片,隆重地放在饭桌中央,女主人盛情地夹起厚厚的肉,递到我们碗里:“这是猪膘肉,好吃得很,摩梭女人招呼阿注,就请他吃猪膘肉。”当夹到我碗里时,还追加了一句:“男人吃了猪膘肉,精神得多啦”。 </p><p class="ql-block"> 我美滋滋地把猪膘肉往嘴里塞,不料胃里一阵痉挛,毫无商榷余地的拒绝了摩梭人的礼遇。在女主人面前,我不能吐,只好猛扒几口饭,屏着呼吸囫囵地吞下。我偷眼瞧一瞧同伴们,都是哑巴吃黄莲呢。心里不由得牢骚:就是特效壮阳药,这味道我也咽不下呀!</p><p class="ql-block"> 猪膘肉的怪味,让我想起多年前知青时代,队里一头配种的大公猪,到了更年期,对繁衍后代的革命工作力不从心,队里杀了它改善生活,那肉就有股难以形容的味,连馋猫似的我们也难以入口。 </p><p class="ql-block"> 下午女主人带我们参观她家用圆木叠架起的大木屋时,在屋后我们赫然见着了摞成一堆的整只腌好的猪。她告诉我们,摩梭人养猪,是满山放养的,一放就四五年,养到三四百斤,杀了腌好,凉在屋后,吃的时候,割一块下来就是。我看着四五头腌得变了形的大猪,揣测它摆在屋后的年代,现在终于吃到嘴里,妈妈的,遭罪呀! </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天黑,摩梭女人们打扮停当,三三两两去寨子中间一块空地,那里架起篝火,男人们站成半圈,对面是女人们的半圈,开始唱歌。歌声有男声也有女声,是独唱也是合唱,极具感染力,仿佛就凭这一唱,就能把你爱的人唱到床上。不似我们卡拉OK,你就是唱破嗓子,也唱不出谁一个笑脸! </p><p class="ql-block"> 受这原生态情绪的感染,我酝酿了半天,也寻思着吼一嗓子尽兴,忽然一个吹笛子的男人跳出来,奏出一首尖利的曲子,于是,男半圈和女半圈重叠在一起,围着熊熊篝火,载歌载舞。我按捺不住,也挤进舞的行列,跟他们一齐跳,跟他们一齐唱,跟他们一齐高兴。 </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我们回到旅行社安排的家庭旅馆。 </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座傍湖的二层全木结构的摩梭式建筑,房间多且舒适,却没有洗手间,如厕得下楼去后院,在气温零度以下的冬季,实在不方便。熄了灯,我们准备入睡,却发觉,房之间的木板墙完全不隔音,隔壁女同胞小声切切私语,听得一清二楚。我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她们警觉地收了口,死一般的寂静,即刻随黑暗弥漫了整个世界。 </p><p class="ql-block"> 我累了,也睏了,却不肯入梦。摩梭女主人说过,阿注走婚,往往在午夜,摸到楼下,朝心上人的窗口扔石子。我虽不敢去扔这块石子,却想听听如此激情勃发的响动。 </p><p class="ql-block"> 到泸沽湖,乍一见摩梭人,我就看出他们在身材上与其他少数民族不同,男人基本在一米七以上,女人大多超过一米六。大山里的人,通婚范围狭小,人自然矮小,这一点,从央视青歌赛原生态组的选手身上可得印证。摩梭人的身材与走婚不无关系。就我所知,摩梭人走婚,并不似女主人讲“阿注”夜里找“阿夏”那么简单。据说,泸沽湖自古巨穷,留不住男人,摩梭的女人们,只能从路过的马帮找男人。所谓“走婚”,实际是赶脚的男人们途经泸沽湖时找相好罢了。马帮不能久停,男人可以轮换,如此这般,遗传基因便比不走婚的山里人远出许多,摩梭人也就比别人高出一截。 </p><p class="ql-block"> 摩梭人从文化意义上,即语言、服饰、习俗来讲,应该是个民族,但全国五十六个民族中,却没有“摩梭族”,皆因人口不足五万,散居在金沙江东部的云南宁蒗以及四川盐源、木里等地,难成气候。国家将其划纳西族,只图省事,却很搞笑,因为摩梭人看来,你不走婚,算什么摩梭人?其实,极有可能是因为走婚,才将这个“民族”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这说明,摩梭人的走婚,绝难被其他民族接受? </p><p class="ql-block"> 摩梭人,像她们的湖,安祥而宁静。细观察之,我以为,这是摩梭人社会给女人以地位,还男人于自由的缘故。女人当家作主,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威;男人四方游走,享有随心所欲的自由。这样的社会结构,多人性嘛!多和谐啊!从深一层思考,泸沽湖以外的社会,作为“婚”,是不能“走”的;要“走”的话,就不是“婚”了。而摩梭人,既要“婚”,亦让“走”,两厢情愿,两不耽误,双栖双飞,双得双赢…… </p><p class="ql-block"> 思之想之,似睡非睡,朦胧间,隔壁传来一串清脆的声响,是那种流体带着哨音撞击唐瓷洗脸盆的叮咚声,在泸沽湖深夜的死寂中如雷贯耳,制造者显然也被意外的清脆吓坏了,竭力去控制,响声稍一顿断,旋即以虎跳峡喷涌之势,响彻整座摩梭人的木楼,嘹亮之极,不无悦耳! </p><p class="ql-block"> 归途中,我一直为泸沽湖的夜感到后悔,为什么没有入乡随俗地扔块石头?即使不敢到“阿夏”的窗下扔,起码也应该往隔壁扔他一块呀……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