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炎夏日致赵兄万林先生书</p><p class="ql-block"> ——兼论中小学生学习传统文化应从何处入手</p><p class="ql-block">赵兄足下:</p><p class="ql-block"> 既暑,烈日灼心,炎蒸毒肠,余徘徊于斗厅仄室,惶惶然也!现投书于君,首先源于咱们同学群里的一则短视频;再者亦是发余心中之未发,藉视频之“杯酒”浇吾心中之块垒也!</p><p class="ql-block"> 今年高考甫一结束,一位省城名校的高三语文老师在网上发布了她自己写的高考作文。牛刀小试,这位老师自然“其喜洋洋者矣!”然而,其文章中却出现了这样一句话:“李大钊先生说,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p><p class="ql-block"> 读文竞罢,我不胜怅然,一个高三的语文老师竟然能把人们常常念兹在兹的名言警句张冠李戴?岂不悲哉?于是,我便在后台给她留言:“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大学》中最让人耳熟能详的句子,怎么能是李大钊先生所说呢?当然了,李大钊先生确实也说过相同意思的话语,那就是“我们每天都在辞旧迎新。”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再次翻阅那个网络平台,发现这位老师已经对她的文章做了正确的修改。</p><p class="ql-block"> 一个堂堂省城名校的高三语文老师尚没有读过儒家典籍的入门之作《大学》,试问:我们普通老百姓对于儒家典籍,到底能读抑或是读过几页呢?</p><p class="ql-block"> 中国经典文化阅读之普及确实是任重而道远啊!</p><p class="ql-block"> 赵兄对于《周易》的“古人建大框架,后人无限装修成精装房”之论见,精辟、诙谐,于讥诮幽默中闪烁着吉光片羽。我姑且将之理解为“我注六经”,可乎?</p><p class="ql-block"> 如今,传统文化兴盛。愚以为,这是好事。但“先秦典籍”走入寻常百姓家,我却甚感迷惑。</p><p class="ql-block"> 唐代昌黎先生在《进学解》中说:“周诰殷盘,诘屈聱牙。”。两汉之际,扬雄作《太玄》,刘歆语于扬雄曰:“尚不能明《易》,其若《玄》何?吾恐后人用覆酱瓿也!”。有“近代学术第一人”之称的海宁王静安先生说:“吾于《尚书》所明者不过二三;于《诗经》所知者亦不足五六。”。陈寅恪先生尝发自肺腑地告诉后生学子:“吾平生不敢读先秦两汉之书。”;傅斯年先生也曾著书责之道:“连专家、教授都弄不明白的先秦诸子,让中、小学生阅读背诵,他们能懂吗?”。</p><p class="ql-block">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概一言以蔽之,我的看法是:艰涩古奥的“先秦典籍”不宜在普通大众中流行。就拿上面视频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两句话的出处来说,老撒说是《周易》,尚差强人意;十有八九的人说是《易经》,就大错而特错了;如果有人说成是《易传》或《易大传》,这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周易”“易经”“易传”这是三个不同的概念,犹“经”“传”“记”;“注”“疏”“笺”之各不相同也。</p><p class="ql-block"> 当代人对于《周易》的研究,大多为未窥堂奥的附会之作,皆“我注六经”,期期之言也。</p><p class="ql-block"> “双减”后,为解决部分家长莫名之焦虑。今年暑期,有几个中、小学生在我的带领下阅读唐宋古文、诗词以及明代归有光、张季子、三袁的“性灵”小品文。期间,有一位学生家长问我:“您为什么不给孩子们教些如今热得烫手的儒家经典?” 我回她如斯:“《尚书》《周易》是儒家经典中的老大和老二,您读得懂吗?”这位家长默然失声,只知望着我呵呵呵地傻笑。</p><p class="ql-block"> 综上所述,我觉得,普通百姓学习传统文化,不宜从古人都搞不明白的“先秦诸子”入手,而应从魏晋隋唐及“造极一时”的赵宋和明清开始。等到把中古、近古的东西都弄懂了,再返回去学习远古、上古的东西,岂不更好?</p><p class="ql-block"> 以上,余之浅见,述之以文,期望与万林兄及同学诸公商榷。不妥之处,乞望见谅!</p><p class="ql-block"> 匆匆不尽一一。</p><p class="ql-block"> 谨祝 夏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彭晓龙 </p><p class="ql-block"> 二0二二年七月二十四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