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每每记录往事,就仿佛留住了过去的时光,忆起旧时的人啊,心里暖暖的。</h3></br><h3>每年的端午节,母亲会为我们姐弟几个做一身崭新的夏服,煮鸡蛋包粽子。我穿着的确良面料的浅色花上衣在母亲身边转一圈,心里的那个美和开心呀就洋溢在小脸上。</h3></br><h3>过了端午,天气就热起来了。</h3></br><h3>我小时候的家在县城的小街上,一条并不宽敞的水泥马路穿过东西,中间一段上下坡路约有二百米,伯父一家在西面马路上坡的地方,我家在东面马路下坡的地方,沿马路住着众多邻居们。</h3></br><h3>我家门前有棵老椿树,到了夏季枝繁叶茂,绿荫如盖,一直延伸到马路上,那尽力向上的枝条,就像挥动的手臂。长嫩芽的时节,嫩红的香椿芽可以摘来炒蛋,夏天,树皮中间会溢出白色半透明的树脂。在长长的岁月里,老椿树静默无言,就像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慈祥地看着树下的孩子们。椿树底下当然就是我们夏天纳凉最好的地方。</h3></br><h3> <h3>邻居和堂哥堂嫂们喜欢搬来竹椅坐在荫凉的椿树下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天;大伯母经常会拎着满满一篮子菜从马路上路过,相互打招呼时会传来她标志性的爽朗笑声;大伯父下坡倒垃圾时瘦削的他会习惯性地在我家门前站一会;去上班的、蹲在门口洗衣服的、端着碗吃饭的、邀伴去打牌的,经过各家门口都热闹闹地寒暄着;我和弟弟们会象梭鱼一般冲到伯父家去吃西瓜;孩子们在这条马路上滚弹珠、扔香苞、踢键子、跳格子、跳橡皮筋……追逐嬉戏玩耍。</h3></br><h3>椿树下面那长方形的砖瓦房就是我家,中间是主房,最里面是一间小房,小房间是镶嵌在别人家里的,当时父母向邻居一幢大屋的主人购买了其中的一间,平房前面约十几平方米的地方是除了睡觉以外全部的活动场所,最前面有一个比较大的灶,是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的典型的柴火灶。</h3></br><h3>我和我的三个弟弟在这个房子里生活了上十年,父母住在主房,小房就是我和大弟睡觉学习的地方。冬天我和大弟经常在被窝里你踢我一脚我踢你一脚玩闹。<br></br> 一九七三年,父亲落实政策回原单位建筑公司,任工程队长,因为心善,收留了当时一些刚回城的没经验或年长的知青,带着他的工程队在工地施工。那个年代搞建筑非常辛苦,没有现在这种现代化的设备,建房子比如水泥等建材都要靠肩扛手提人工运上去。那个时候建房子一层层搭的是竹子做的脚手架,工人们八个小时不停地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而苦活累活一定是父亲冲锋在前,房屋现浇时,父亲和三个年轻力壮的工人抬着空心板,齐声喊着号子抬上去。父亲年轻时身强力壮,可以左右双肩各扛二袋水泥也就是同时肩扛四袋水泥上六层楼,父亲力气大、肯吃苦,众口皆碑,行业内小有名气。母亲勤劳能干,以前就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后来跟着父亲在工地上,有文化会看图纸,什么活都能上手,计算、制作、扎钢筋、甚至挑担,哪个工种缺就顶哪个,是父亲的得力助手。</h3></br><h3>夏天工地为避开暑热,父亲他们早上很早开工,中午休息时间长一些,再到晚上七八点多才收工,有时还要开夜工……在我的记忆里最不能忘记的,是父亲回到家,我看到他脱下的后背满是盐渍的汗衫和内外层湿透的长裤和短裤。</h3></br><h3> <h3>那时我的邻居刘大妈是一位善良热心的居委会主任,傍晚她们家吃饭时,她经常会过来看看我们,给小弟添上一碗熬得浓浓的绿豆粥。每次听到她“扑扑”的脚步和唤我名字的声音,我就会迅速地躲在门背后不敢出来,在那个幼小的心灵里面,早早地暗下决心,一定要学会做饭。</h3></br><h3>记得我有生以来烧的第一个菜是炒韭菜。因为个子小我就踩在那个凳子上灶台,程序是反复请教过邻居姐姐的。放上油烧热,倒进去炒几下,再放点盐就熟了。第一次做的韭菜是偏咸的,炒老了,但是父亲回来还是非常开心地说“啊真好,我女儿会做菜了。”</h3></br><h3>后来我练出了几道拿手菜,烧得最多的一个是红烧西瓜皮,取材于圆圆的绿色小西瓜,孩子们吃空这种小西瓜后将其挖干净可以戴在头上扮地主猪扒皮。一种是系上二根线,拴上小棍子,瓜皮中间放段小蜡烛,点燃就是一个标准的小灯笼,从绿色的薄薄的瓜皮往外透着幽幽的光。西瓜皮还是一道绝佳美味菜肴。二种做法,一种是留皮,手撕成大块,放锅里煎至皮软,再放酱油闷,上面是红色瓜瓤,咬一口,又香又甜又软,太好吃了!一种做法是去皮切长条红烧,这种做法太丝文缺少霸气味道差远了。还有一个是油闷红烧灯笼椒,绿色的大灯椒在锅里煎软压扁,放酱油加一点母亲自制的家乡豆豉,椒皮软软微微辣最下饭。父亲是美食家,这二道菜都是他教我的,是夏天我们全家最钟爱的菜肴。要说早餐,最朴实最家常最诱人的当属江西米粉,拌、烫、煮、炒各种做法,夏天多凉拌,煮熟的米粉冷水冲凉,配以葱花、香菜、蒜粒、萝卜干、花生米、辣椒,各种配料完全裹住细细的米粉,每一根都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呲呲”嗦上一口,那个鲜香爽辣!一碗米粉下肚,新的一天就开始了。</h3></br><h3> <h3>在马路的尽头是食品厂、物资局,厂门前有口老井,井里的水清澈甘甜,特别是夏天,口渴的人,从井里打水上来,趴在桶上就狂饮一通,或倒在脚上,呵呵,那真叫解渴爽快。每天我会拿着竹桶去井边打水,然后挑二桶回家,用来浸西瓜、豆腐、洗把脸或饮用,水桶里会扔只水瓢,我和弟弟们玩热了跑回家就是一顿“咕咚咕咚”!</h3></br><h3>到了傍晚,我还有一个任务,一是将白天竖起来放着的竹床倒下来搬到马路上,用几桶水泼洒马路,将马路上的热气完全驱退。再用冷水擦几遍竹床或直接冷水泼上去,等到晚上睡上去就凉丝丝的舒服极了。</h3></br><h3> <h3>马路上有时会有荧火虫飞过,像微风吹起的火星,一闪一闪飘忽不定,孩子们快乐地追逐玩耍。</h3></br><h3>终于到了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候了,椿树底下微风轻拂,我和弟弟躺在竹席上,抬头看着天上点点的星星,母亲轻轻地摇着蒲扇,我们慢慢安然地进入甜美的梦乡。</h3></br><h3>到了后半夜,有点凉了,母亲一个一个抱我们上屋子里去睡,我会挣扎着爬上父亲的竹床,像只温顺的小猫儿蜷缩在他脚下。</h3></br><h3>那个年代不用担心有小偷,老百姓家门都是敞开的,到后面几年父亲就用竹床竖在门口睡觉,一头朝门里,一头朝门外。儿时,只要有父亲在,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h3></br><h3>夏天除了纳凉,最奢侈的当然是看电影了。父亲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喜欢小零食,尤其是糖果。在那个年代能买上花生糖吃,那是很奢侈的。父亲经常在口袋里藏着花生糖,不经意间就拿出一块来奖赏我们,在孩子们眼里,父亲的衣服口袋那简直就是一个魔术箱。父亲经常会带我去电影院看电影,那天晚上我们必定会先去那些国营的糖果店、副食品店。在柜台挑选好看又好吃的牛皮糖,然后满足地揣在口袋里摇着小蒲扇走进电影院。儿时的我特别乖巧懂事,深得父亲喜欢,所以父亲是经常带我去的,我是家里跟着父亲去得最多的那个孩子。有时家里有外婆家远道而来的客人,母亲也会带他们去电影院,这似乎是那个年代小小县城里最高的殿堂和最好的精神食粮。</h3></br><h3> <h3>记得父亲有时会穿过好几条街,带我和弟弟去冷饮厂吃棒冰、绿豆冰水;记得邻居秋大妈端过来的黑黑醇厚的木莲冻冰凉可口;记得去小河边的小树上抓来金龟虫拴根小线和自己如影随形;记得夏天打过雷,家旁边的河桥上沿水面爬满了透明的小虾,我和弟弟抓了满满一小桶,回家中午油一爆,红色的虾肉让人垂涎欲滴;记得夏天的下午我会搬张小桌在门口看我心爱的小人书,模画《三毛流浪记》;记得离我家约三十米的马路拐弯处住着我的闺蜜勤一家,夏天我和武会挤在那小小的屋子里听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有位朋友问我张帝……”</h3></br><h3> <h3> 后来我们家狭长的房子变成了长方形三层的楼房,初中时期的我,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闺房。夏天的夜晚我们睡在顶楼的屋顶上,母亲照例摇着蒲扇帮我们赶蚊子,晚上父亲回来照例会轰我们起来吃西瓜,这时二弟怎么也唤不醒,说声打雷了那小胖孩就会立马揉起惺松的睡眼……快乐的我们就这样不知不觉一天天长大!</h3></br><h3>仁厚宽爱的父亲、勤劳能干的母亲,朴实热心的邻里乡亲、那条小街的水泥马路,承载着无限希望的电影院……是我关于儿时夏天的全部记忆,我留在了心里,就留住了永恒!</h3></br><h3>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h3Hq_Is1gjasEEBGN8Rxuw"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