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全国各地去吃饭——山西

李红帆

　　在山西吃饭，为难到我了，因为醋与面都不是我的菜，点餐受限，不能很好的说晋食，所以，美食不够，故事来凑。在山西，无论走到哪个院子，或去哪个餐馆，显眼的地方都有醋坛子，大的小的，多的少的，一律不缺，不愧是醋的故乡，应有尽有。而面食更是主流，因为山西是中国面食文化的发祥地，所以，这个面，那个面，五花八门，五彩斑斓，只是我没口福，不食酸，不喜面，三晋之行，差点吃个寂寞回来。

　　第一顿饭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刚到太原那天，放下行李，兴致勃勃的去驻地附近的美食街觅食，心头装了好多吃的：莜面栲栳栳、肉夹馍、过油肉、猫耳朵、合愣子等等。寻了一圈下来，按思维习惯断定，最不起眼的小吃店应该最地道，果断跟进让小老板推荐点击率最高的，于是，有了肉夹馍和疙瘩汤。然而，一口肉夹馍，嗯？有点发酸？再来一勺疙瘩汤，啊？放了醋？完了完了，这一趟怕是要减肥成功。

　　幸好隔壁是家面包店，赶紧买些熟悉的替代品，老酸奶很好喝，老面包也很纯正，当天夜里，没有被饿醒。清晨醒来，先去找核酸检测点，路过好多小吃店，却不敢贸然进去点早餐，怕吃坏了心情，只是在便利店买了几罐八宝粥和一堆零食备用，预防“不测”。

　　当然，一个资格吃货，怎能轻易的被一餐打败？所以，为了弥补第一餐的失误，第二天晚餐，驱车去了柳巷，寻寻觅觅两眼放光，最后走到老太原菜馆门口停下。菜馆在柳巷中间，旁边是千年古街，钟楼街。因为去得早，还未迎客，便顺势瞎溜达，虚度时光。因为心中只装着吃，把要去古晋阳城的事给耽误了，等到饭毕再赶过去，已错过了进古城门的时间。贪吃误事。

　　在菜馆里遇见一对杭州老夫妻，老妇人很健谈，很快我们就攀谈起来，老先生不说话但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从点餐看得出老夫妻热爱旅行，果然，老妇人说他们全世界跑，这两年疫情没能出国，就在国内跑，还把照片翻给我看，并告诉我，陕西榆林有个景比过漂亮国的羚羊谷，接着又遗憾的说，这次老牛湾受阻没去成，因为核酸检测超过了48小时。我看着老妇人溢于言表的开心，老先生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好生羡慕，一辈子有个灵魂契合的伴儿一起走天下，夫复何求。

　　开始点餐了，我比较小心，唯恐点错断送了食欲，影响后面旅程的心情。大家都点好自己所需，等着上菜，我还在翻来覆去看菜单，终于菜单上有一款吸引了我的眼球——金牌花稍梅，嗯嗯，就是它了。

　　或许是因同伴的一句“不就是个烧麦嘛”的打击，或许是我嘴刁，或许是期望值太高，或许是和老妇人聊得欢，把胃液冲淡，或许是我没用醋碟，反正我没能吃出惊喜，但味道很正。想起若干年前家里来了个北方小亲戚，我大惊小怪的看着她吃包子也要裹醋，呵呵。邻桌老夫妻没点此货，我便用公筷先夹了两个给老夫妻尝特色，大家开心一笑。同是天涯行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山西菜过油肉，似乎每个饭馆都有，犹如我川菜中回锅肉的地位，但它与回锅肉完全不同，有点类似我家的木耳炒肉片，只是肉片厚一些，这个菜能下饭，因此，它便成了我在山西吃得最多的菜。至于其他大菜，全国通用，非当地独有，此段忽略不计。

　　莜面栳栳，在当地很有名，攻略推荐排第一。这只是太原菜馆的菜单，看得着，吃不着，因为胃口不够壮大，厨师为了整体效果又不设小份，看我犹犹豫豫，同伙们抢白，后面路还长，哪有吃不着的时候，悠着点，给肠胃腾个地儿。好吧，下一站，首选它。

　　于是，在忻州如愿，然而，这盘价格不菲的莜面栲栳栳，也并非是我的菜，勉强把上面的菜捡尽吃光，莜面却留下来一大盘，尽管我使劲的吃，最后，也面露愧色匆匆逃离。

　　可是，我却不吸取教训，还误认为是自己点错了，完全忽视这悠面就是面食啊！真的是不甘心，莜面栲栳栳是人人推荐的美食，看着也很好吃的样子，于是，到了另一个环境，又点了一份土豆栲栳栳，看着依然剩下的一盘子莜面，才恍然大悟：这是面，不是菜。此后，才终于放弃了执着。

　　幸好，这一盘莜面是在黄河边上所食，这里风景独好，对面是高山，高山下是黄河入晋的第一湾，水面清澈如镜，视线空旷，敞亮，庄园里的餐桌可摆谱在黄河岸边，甚至可以伴着星星和月亮就餐，而餐桌上的蔬菜是自产自销，粥是小米，饺子是现做，此时，吃什么已不重要，好不好吃也无关痛痒，心已醉，食亦美。

　　来一碗舌尖刺激的，让味蕾活泛起来，这是在应县木塔附近的一个凉粉店发生的意外惊喜。我去的时候是下午，店内无客，几个大姐坐一块闲聊，懒洋洋的。我别无选择的要了一碗酸辣凉粉，外加一个卤蛋，其中一个大姐起身在操作柜里捣鼓了一下就端到我面前，我心有余悸的瞄了一眼，眼前忽然一亮，看模样应该不错，果然，它是我在山西吃到的第一碗美味，跟家乡的酸辣粉有一拼，兴许是吃到了家乡的味道？兴许是服水土的需要？吃得一点不剩，差点把汤汁都给喝了。辣子好香，醋也好香。

　　哦，对了，在忻州还尝过一盘醋拌花生米，这是我一生中的第一次见识，也是第一次尝试，香香甜甜的，微酸，却又不同于老陈醋的那种老酸，竟然一颗一颗吃了不少，如果潜意识里不抵抗醋，一定舍不得放筷子。

　　而这盘名叫香醋大葱炒鸡蛋的菜，颠覆了我对醋的认知。这是平遥古城的老平遥店的店小二推荐，我告诉他我不吃酸，他说这是香醋不酸，可以试试，有了前面食醋的底气，勇气上身，好，试试就试试，结果，大快朵颐，瞬间席卷而空。不仅质疑的问小二，醋怎么不酸呢？小二说，这是香醋，以香为主。原来如此，又长见识了，醋是可以不酸的。

　　来个小插曲，从忻州某地往大同浑源县的路上，车如蚂蚁爬，出门二十分钟几乎还在原地，正在此时，接到住店前台小姑娘的电话，说我拿错发票了，我一看果然如此，赶紧掉头给人家送回去，也幸亏是堵车，否则早就上高速了。然后，大伙儿自作聪明的一致同意改走另一条公里数长但不堵车的道，哈哈，老天故意开我们玩笑，该你的跑不掉，结果被堵在山村公路上，整整三个小时一动不动，前不靠村后不着店，不敢喝水上厕所，就靠这几颗蟠桃续命，一人一颗，人间美味啊。

　　说到高速，想起一件趣事，不知道是不是疫情缘故，东南这条线的高速公路上，一连关闭了几个加油站和服务区，当然，车也少得可怜，眼看灯尽油枯，不敢再去赌下一个服务区，只得半路拐出高速去兴县加油，而兴县路口由警察重兵把关，严防疫情，得知我们的情况后，警车亲自开道送我们去加油又送我们出关，唯恐我们这辆外地车在兴县“兴风作浪”。哈哈，这高规格待遇，这辈子估计仅此一次。

　　终于轻松的回到高速，也终于见到一个服务区在开放，但加油站还是关闭。这个属于陕西的服务区洗手间很大，里三层外三层，能想象曾经的人气有多火，而眼下只留出近门处的四个蹲位，其余全部封锁。服务区大厅很新，有陕北革命历史的小型博物展，还有个快餐店，很干净，于是点了一碗番茄煎蛋面，这碗面吃得欢，一边体会共产党打天下的艰难不易，一边品尝胜利后老百姓的幸福生活，当然是色鲜味美不为过。面食劲道不发酸，招牌是陕北面馆。

　　这碗牛肉刀削面是无意中的遇见，也是在忻州，虽然对面食有抵触，虽然喜欢独来独往的自由，但总不能连吃饭也离群索居嘛，就算是蹭车也要蹭得有人情味，所以请客吃面，陪着大家来了一碗，结果良好，肉嫩汤鲜面劲道，醋瓶在桌上，喜恶自选，这个才是做饮食的高手。

　　全名叫粘合愣子，当地人直接用四声调喊“合愣子”。这个店在碛口古镇，店堂藏在古香古色的门洞里，非常简陋，像工地窝棚，让我想到家乡的苍蝇馆子，我要了一碗粥一个鸡蛋，和一屉合愣子，老板说相当好吃，是面和土豆的加工，吃了两颗，感觉怪怪的，是有点馊么？还是老面的酸？也没吃出土豆的味来，更甚的是听到旁边游客的对话：这么脏还吃得下去？我便真的吃不下去了。拱手对老板说：对不起了，剩下那么多。老板很遗憾的说，这么好吃的合愣子呢！

　　出门在外，既能去下里巴人的苍蝇馆子，也能进阳春白雪的五星饭店，身份转换很自然，人生如逆旅，我们都是行人。最后一站是晋祠，选住宿在此是当地人的推荐，我也给你推荐，值得。那天太累了，晚餐就在宾馆餐厅解决，看见菜单上的红烧肉直流口水，犒劳一下自己，上了一份，然后，才发现不够塞牙缝。呵呵，曾经在杭州点东坡肉也如此，但块头比这个要大一些，是能接受的那种精致，这个嘛，嘿嘿，但绝对好吃。

　　在路上，总是有意无意尝到各种滋味，包括后悔药，说两件。一是在万年冰洞的售票窗前，凑近好奇的看她在干什么，她拿个小勺比划，意思让我尝尝，我对这种自制的陌生食物比较谨慎，没敢接，其实支持一下又何妨？都不容易。特别是对第二件事更自责，在悬空村，遇见一对祖孙卖樱桃，用一次性塑料杯一杯一杯的装着卖，因为没有游客，我请小姑娘帮我拍张照，小姑娘很热情，事后对我说买一点樱桃嘛，自家的绿色水果，老奶奶立刻递给我一颗尝尝，好酸！小姑娘看见我的表情后连忙说不买没关系，我，竟然真的空手走了，我怎么能空手走了呢？！事后一直耿耿于怀，包括现在。

　　说到樱桃事就内心愧疚，算了，喝杯这个当地叫什么饮品来着？回来就给忘了，非常好喝，清热解暑顺气。

　　一看就是云冈石窟的雪糕文创品，现在全国很多景点都如此，在暴晒之下，吃一块带有文化元素的雪糕，会有特别的自我情绪的味道在里面，哈哈，别喷，我就是个假文青。

　　还有这个冰粉，在高温下来一盅，相当爽快。忘了它酸不酸？

　　在古城，从清晨开始，一个人闲逛到中午，沙棘汁和黄米糕是很好的能量补给，黄米糕刷一层蜂蜜，甜甜糯糯，幸福感包围，野生沙棘汁来一口，酸酸甜甜，能量复苏。回家后念念不忘沙棘汁，又买了一箱，咦，开始喜欢喝“醋”了？！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在行程尾声，需要中和一下胃酸的饱和度，整一盘烤鸡，以为是家乡菜，结果是当地的特色菜，哈哈，歪打正着。一般情况下，旅行中尽量不点家乡菜，尽可能的去感受当地土菜，体会中国地域的博大精深，见识东南西北的饮食文化。但旅行很辛苦，偶尔来一份熟悉的家乡菜肴，也是对身心的适当加油，和对心情的美好安抚。终于吃上一口似家乡菜的当地特色菜，心满意足了。

　　最后，以老太原菜馆的这道糖醋鱼来结束在山西的食客身份。这个小姑娘是第一次出场解说，看得出有些紧张，语速很快，但姑娘很可爱，等她不管不顾的把解说词背完之后，鱼主人见不着鱼了，鱼跑旁边桌去了，小姑娘快人快语的道歉，我们全都哈哈大笑。

—2022.7.25 深夜 修改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