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笙箫声里,她舞动窈窕颀长的身姿,将长长的水袖如瀑如注般抛洒、抖落,她婉转“水磨”,倾诉西蜀丽人杜丽娘之幽怨情愁。据说她已年近古稀,然而她却少留痕迹地苗条清丽依旧。她簪于水沙及发际间的点绸头面,锭青底色而银边镶嵌,珠粒儿串起的蝴蝶触角随身跃动,散发出孤寂的气贵。且透着一丝冷冷的凝重。</p><p class="ql-block">点绸头面:极度奢华的点翠头面几近从人们眼前彻底消失后派生的替代品,必然成为没落者们追溯昨日、聊以慰藉之物件。</p><p class="ql-block">很想探知眼前这位资深尤物,恰遇知情者,便听到了一段隐藏于华美背后的悲戚故事。</p><p class="ql-block">她,一个曾经被具慧眼者相中并执意将其投入艺海的曼妙少女,经修造后出落得腰柔腿软身段美,技超群芳。继而嫁与官宦子弟,坐享其尊。岂料好景不长,风暴来袭,她随夫家一起被发配到偏远乡间。不久,夫君撒手西去,丢下她独守空门。然而她掩不住的美貌终于没有躲过的男人的目光,那里的最高权威—生产队长强行将她霸占,为其生子。直到落实政策风起,她才得以携子踏上归途。后来的她,重拾往日喜爱之戏曲,登大小红氍毹,体验剧中悲欢人生,继续缀着她钟情的一件件点绸头面。但洗尽铅华后孑然一身的苦楚,唯有她自己心知。</p><p class="ql-block"> 她正竭力展示自己规范的搭腮整鬓、掇袖开扇等的闺门身段,陶醉于明时代的爱情故事,岂料获得的竟是同伴们鄙夷的眼光和恶毒咒骂声。纵然美貌与弱势并存,势必会招引敌意,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生活无奈而残酷,长久浸泡在不幸河流中的女子,不免会被脏水扭曲和变异原本纯净的心境。销蚀掉人性里最宝贵的善与真。</p><p class="ql-block">列夫.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一书里似乎是这样说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窃以为,很多人的不幸却都是雷同的,尤其是女人。苦难会摧毁女人的容颜,僵硬女人的心肠,将女人从天使变成可怕的魔鬼。而苦难又偏偏青睐花容月貌的丽人,以至于让无良者得出“红颜即是祸水”的结论,有才女是祸水,有貌女是祸水,才貌兼备女是最大的祸水。这些伤害与被伤害的女人们,其内心千疮百孔的创伤,岂是满目罗衣珠翠可以遮盖住的呢,更无论那唯有在非平常时才可示人的点绸头面了。</p><p class="ql-block"> 人,根本无力与命运抗争,故只可选择顺应。无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