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子】《土豪剑桥梦》——老宅故事23

玫子

煤老板梁玉超，山西吕梁人，祖祖辈辈务着那半山坡贫瘠的土地，除了生了又生的儿孙们，连爿像样的房舍都没有传承下来。怱尔有一天，这半山坡上贫瘠的不长庄稼的土地下面发现了那黑黝黝的竞是煤田，一下子爆富了吕梁人民。在九十年代中期至2014年间的GDP跃升山西省第一。 故事的主人公梁玉超、梁总，就是在这个时段腾空出世的“土豪”。 这人啊，发不发财真是命中注定的。梁总天生一副好模样，浓眉大眼国字脸，十五岁时就长到一米八。当年生产队在县城武装部揽下一个运输的副业，村长就派小梁和梁二爷（他们村里的人都姓梁）赶着村里唯一的一辆大马车去报到。记住，这就是小梁，日后叫梁总的梁玉超起步的平台。当年军队都在搞资源倒煤，叫军倒。首长看上小梁忠厚老实，就让他学会了开汽车。白天小梁跟着梁二爷赶车。晚上就给武装部的首长当司机。小梁家穷从没上过学，进城的那会儿斗大的字不识一萝筐。他的历史知识是从电视剧《康熙王朝》三部剧中得到的，他的党史知识是从首长们喝酒时侃天中听来的，他的哲学知识是从梁二爷每天发的牢骚中体悟的，他的社会学知识是在贫富悬殊的落差中摔打出来的，他的文化知识是高考落榜后嫁给他的媳妇教会的，他的三纲五常忠君报恩的品德是从祖辈农民的身上传承下来的。 第一次机会是从政策不允许军队当倒爷开始。忠诚可靠的小梁从梁二爷的大车上跳下来，代持了几家小煤窑，当上了有垂帘听政幕后指挥的小老板。当时没有了军队投资，一些小煤窑几乎濒临破产，煤价极度大跌，一吨煤七八十块钱，连本钱也顾不住，小窑主纷纷退出煤市，只要有人接手，几乎是零转让。小梁忠人之业，接下十几家小煤窑，他本来就是穷光蛋，也没有发大财欲望，只要能给工人发了工资就是他最大的盼头。让小梁总没有想过的是否极泰来，煤价从一百来块钱日益上涨，二百、四百、八百、焦煤价一举升到一千二！ 我认识他的正是他手拎钱袋来太原买房的时候。他想把六岁的儿子安排在通宝育杰学校上学。因此，我们谈起了教育话题。由于自己没有上过学，渴望学知识学文化学教养。他说，反正是从头学，那就学个先进的文化。我心问：什么文化先进？他列举了中西文化的差异，西方科学的先进，想去剑桥学习。艾玛！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的？我心想，我专修英语四年也没敢想过学学人家英国文化。他连小学也没上、说的一口连我这个山西人也听不太懂的吕梁土话，五十多岁了您那，还从头开始学英语、学西方文化、学先进的科学知识？我清楚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卖房子的，所以一味应合着他这个客户。 第二次机会是山西煤矿国有化改革，梁总旗下的十六家煤窑组织的煤炭能源集团有限公司被国家收购。几年时间内，梁总陆续回收了大量现金。一天，梁总来售楼处找我。“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卖房子？”他告我说：儿子去伦敦上中学，他夫人也要去陪读，在那买了一间TOMHOUSE（连排别墅）。他那吕梁口音的TOMHOUSE让我着实刮目相看！ 二十多年过去了，再见到梁土豪时，他的头发花白了，白色的旅游鞋和发白的牛仔裤，黑色的T恤衫下隐约露出了健子肉，出乎意料的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我儿子剑桥毕业后到美国上研究生去了。女儿也在剑桥上大学。”吕梁口音几乎听不到了。我静静的分享他在剑桥的体会。 他说：我第一次去剑桥，认认真真地打扮了一番，三接头的皮鞋和吉尼亚西装。我看见我的与众不同，而与众不同的不仅是外表的衣着，而是观察点和思想点的大相径庭。剑桥大学是平坦的没有围墙，任何人可以自由出入，但是达到高度却要付出努力；剑桥诺大草坪上没有立着“我是小草请勿踩踏”的小牌子，但是所有人都是绕行，因为他们知道学业没有捷径；剑桥有很多座庄严神圣的教堂，但是进出此处的人的思想是放飞的自由的；剑桥学生的年龄不分老小，有的很年轻己经是很有造诣的博士、博士后，而有的白头发老人还是小学生。……，……， 我从小没有进过教室、没有接受过言教，我从来没有老师、没有感受过身教，但是，我坐在剑桥的小河边，站在教堂里聆听颂歌，作为旁听者参加论坛，却深深的被心教！……，……， 有一次我在剑桥的花园里崴了脚，白人黑人，男人女人围上来扶的搀的，叫救护车的，此刻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在县城被一辆疾驰的轿车撞倒，右臂脱了臼，我大哭大喊着，路上行人无一问津，后背一脚踢来，回头一看是城管。不一会儿救护车把我送到教会医院，又一番嘘寒问暖，我热泪满面继而放声大哭起来。跑过来一个说汉语的人才向医护人员解释清楚我是因动情而泣。我语言不通，只有双膝跪地表示感谢。从那时起，我立志学好英语， 这些年，我读完了小学、初中和高中，我计划明年考剑桥上大学。 我不知道土豪梁是否读过《再别康桥》，徐志摩说的让他“心灵革命”的东西应该就是剑桥的“心教”吧？我在想，中国的小学中学乃至大学会不会接收梁总上学？如果接收，学费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