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画论精读】连载【45】《绘事发微》之水口、远山

一念如雪

《绘事发微》之

水口

清·唐岱

夫水口者，两山相交，乱石重叠，水从窄狭中环绕弯转而泻，是为水口。巉(chan)岩峻岭，一水如匹练，从上直垂于万仞之下，怒涛腾沸者瀑泉也。

山麗之下，回互缓流，伏而复出，滩泥纵横，沙脚穿插，碎石滚滚者，溪水也。若溪水澜漫其中，则有沙丁烟渚，芦草茸茸，凫(fu )雁水禽，栖飞其上，小艇荡漾其中，有水阔天空之状，此山水家每用之。

画水口垂瀑须从流水之两旁皴染，使阴凹黑暗，以显石面凸出，水向峡中流出。水口之上，垂瀑源头，宜加苔草遮映。一派一滴，皆要活泼似有潺(chan)湲(yuan)之声。

故宋人多做波纹，有沄沄之态。元人但点缀碎石沙痕，有流动之形，皆得水之容貌也。今人有未见真山水面目者，辄画波纹风浪，则刻板不舒畅，沙脚碎石则凝碍不流动，画瀑泉从山顶挂下，或向石面垂流，总于古人背驰，不免观者一笑。

编释：唐志契在《绘事微言》中就画水方面，写了“水口”一篇，所以，估计唐岱对唐志契的论述比较认同。从水口出发，进而论述沙汀、烟渚、芦草、水禽、舟船等。而画水，不仅仅是水口，估计唐岱可能是以此为端，概论画水的心得。

《绘事发微》之远山

远山为近山之衬贴，要得稳妥，乃一幅画中之眉目也。

画远山或尖、或平，染之或浓、或淡，或重叠数层，或低小一层，或远峰孤耸，或云遮半露。

古人亦有不作远山者，为主峰与客山得势，诸峰罗列，不必头上安头故也。

凡此俱在临时相望，增添尽致，不可率意涂抹。今人以画远山为易事，所见只用染法，而无笔意。

不知染中存意，兼有笔法，似此画出远山，才有骨格。古画中远山或前层浓或后层淡，或前层淡后层反浓者，今人不解其意，乃是夕阳日影倒射也。

而远山之大小、尖圆，总要与近山相称，不可高过主峰。使观者望之，极目难穷，起海角天涯之思，始得远山意味。

凡信手染出，似近山之影，又两边排偶，峰头对齐，皆是远山之病。如此者画师岂易为哉！

编注：远山一篇，大概出自唐志契《绘事微言》的观点。山势在构图中十分重要，起到了重要的烘托和映衬效果。其中，“古人画山不作远山”“远山要有笔法” “远山之忌”三点，是唐岱关于画远山的精妙所在。

备注：唐岱（1673年—1752年之后），字毓东，号静岩，又号知生、爱庐、默庄，满洲正蓝旗人，清代著名画家。承祖爵，任骁骑参领，官内务府总管，以画祗候内廷。山水画初从焦秉贞学，后与王敬铭、张宗苍同为王原祁弟子，名动京师。康熙帝甚赏其画，常召作画，赐称“画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