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39b54a"><b>韩美林画猪</b></font> <h1><font color="#167efb"><b>我们那个年月的“佩奇”</b></font></h1><h3><b style=""><font color="#ed2308">(长篇纪实文学)连载(57)</font></b></h3><div><font color="#167efb"><b> 赵 顺 年</b></font></div> <h1><font color="#ed2308"><b>(上接连载(56),第九十四章)</b></font></h1> <h1><b style=""><font color="#ed2308">第九十五章</font><br></b><font color="#167efb"><b> </b></font></h1><h1><font color="#167efb"><b> 可能是因为坐的时间久了,杨站长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活动了活动身子,然后又坐下跟我说:“赵书记,原来我从没注意过,王振利这人还很会琢磨人的心理,他知道再跟我说你整人的事已经引不起我的兴趣,但又想把你整‘邪头’的事说给我听,所以便把你整‘邪头’的事和去年王家庄子的小麦产量弄虚作假的事说成一块,他知道我对粮食产量特别是弄虚作假的事格外敏感,以此引起我的重视,然后把他想说的话全部说完。我一听,心里就‘嘎咚’下子,当时你在王家庄子整‘邪头’的故事影响很大,你当天整了那个‘邪头’,很快就传遍了周围的十里八村。我是当天晚上在伙房里打饭时听说的,到我听说的时候,整个故事的大概我简单说一下你听哈!那些打饭吃饭的人们议论说,王家庄子有个在周围村都很有名的‘邪头’,这次真正的算是碰到‘硬茬’了,因为喊了一句‘楼上请’被驻村的县委书记秘书老赵同志听见,老赵同志就以此为由要拾掇拾掇他,可是,那个“邪头”根本就没把老赵同志放在眼里,他在村里“说四个牙没有敢扒口的”(是说那匹马很年轻,才四个牙,即便年老到八个牙或十个牙了谁也不敢去扒开马嘴看看,形容说话没有人敢反对的意思),你老赵同志要是整别人我不管,想和我来两下,你还不知道我的厉害。老赵同志刚刚批评了那个“邪头”几句,那个“邪头”不但不听批评,反而把铁锨往地里一插,袖子一挽就要和老赵同志动手。王家庄子人都知道,那个“邪头”依仗着兄弟们多,他为最小,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不仅在王家庄子成天吊儿郎当,嘴里说话不干不净,胡作非为,就是在周围村里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哪个村里出现偷鸡摸狗之事,不用说就是“邪头”所为,王家庄子的村人没有敢管他的,谁要是说他个“不”字,他就跟谁过不去,还处处威胁着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邻村的人也不敢去惹他,怕惹上麻烦“抖擞”不下来,吃了亏便自认倒霉。据说他家里一般不吃地瓜和地瓜干,平常都是吃小麦馒头,最差劲也就是吃玉米饼子或煎饼,其粮食来路就不用说了。王家庄子因为社员口粮紧张,社员家庭养头猪都很困难,全村基本没有人家有能力养狗。吴家屯一个人家养了只狗,被‘邪头’瞄上了,他就约上另一个和他一起经常干坏事的青年,用‘328’(3斤地瓜干另加2毛8分钱兑换1斤的白酒,简称“328”)浸泡了三个馒头,到吴家屯先将一个馒头掰成若干小块,一小块一小块把那狗引到村外,然年将两个馒头一起扔给那狗。那时候人都捞不着馒头吃,吴家屯的生产条件比王家庄子好一些,但在社员口粮中,小麦占的比例也很小,一年大概在三、四十斤左右,平常谁家也舍不得蒸馒头吃,那狗更是轻易闻不到馒头味,猛然间见了馒头,馒头和酒香把狗馋的跳跳(跳高),几乎囫囵着就吞进了肚子里,但它不知道那馒头已被‘328’泡透,更不知道‘328’的厉害。 </b></font></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那‘328’是酒精勾兑,一般都是公社供销社设在大村门市部的负责人亲自操作,因上级规定和要求很严格,公社供销社也经常派人到各门市部抽查,酒精加水勾兑出来的酒不能坑老百姓,度数必须达标,要保证在50°——60°之间。勾兑人员和检查人员都没有标准的仪器可供操作,只能用一个简单的办法进行测试,就是将勾兑好的酒倒在酒盅里,用火柴一点就着,随之冒出蓝蓝的火苗弥漫酒盅。这样的酒,能喝一斤的量喝不到半斤就会头昏眼花醉倒在地。那狗从来没喝过酒,泡透三个馒头的‘328’一下子就把那狗醉倒,‘邪头’与他同伙将那狗四肢绑了,还专门留出一根短绳,把狗嘴缠得紧紧的,那狗就是醒来不但没法咬人,连叫也叫不出声了。很快,那狗就变成了‘邪头’家的桌上餐肚中物,吴家屯狗的主人丢了狗之后,估计是王家庄子‘邪头’所为,他们还专门到王家庄子找狗以证实自己的估计和判断。他们在‘邪头’家屋后闻到了煮熟的狗肉奇香,也看见了剥下来的狗皮被钉在墙上阴干着,但就是没敢走进他家门找‘邪头’理论。</b><br></h1><h1><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到了王家庄子驻村后,全村干部群众都听从老赵同志指挥,特别是挖湾泥和搞大寨田,无不情绪高涨,干劲十足,‘邪头’也被迫早起来挖湾泥,吃了早饭再去搞大寨田。他本来不想参加这些又脏又累的劳动,但村里那四个被老赵同志惩罚必须早起来敲锣的老师中有一个是他的亲戚,他的那个老师亲戚还正在给他说媳妇,他如果不去挖湾泥不去搞大寨田,他的亲戚就要被惩罚。为了他自己的亲戚还有那个介绍中的媳妇,他就坚持着干了一段时间,但他总想找个机会,使出他的“邪劲”,和老赵同志较量较量。他没想到老赵同志对村里的“邪头怪脑”人物已经作了调查,对他这个出名的‘邪头’已是了如指掌,也早就想找个机会与借口拾掇拾掇他。那个‘邪头’根本不知道老赵同志真会念“咒语”,村里人都说老赵同志会念‘咒语’,他根本就不信,他还想,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老赵同志会念‘咒语’,他也要和老赵同志较量较量。就在他挽起袖子朝着老赵同志就要动手之际,眼看就要靠近老赵同志身子了,只见老赵同志把手一抬,朝着那个“邪头”一指,那个“邪头”一声“啊吆”没喊出来,便一个“倒栽葱”趴在了地下,老赵同志一招手,早就挑选好的10个身强力壮的民兵立即将“邪头”围成一个圆圈,在圈里把“邪头”来回“撞核桃”(一种伤害人身体的措施),一气撞了半个多小时,直把那个“邪头”撞得头昏眼花,上吐下泻,泣不成声,跪地求饶,惨不忍睹为止,然后就在大寨田里召开全村人参加的批斗大会,把“邪头”父母也拉到台子上低头弯腰接受批判,批判大会结束,那个“邪头”即被县公安局戴上手铐绑在车上拉去城里……</b></font></h1> <font color="#39b54a"><b>流浪 摄影作品选</b></font> <h1><b><font color="#167efb"> 杨站长说:“赵书记,这是你在王家庄子整了那个‘邪头’后我当天知道的信息。你刚来咱们公社工作时间不长,可能你还不知道,公社伙房是多个社直部门员工打饭吃饭的地方,也是社会多方面的信息集散地,当然信息的来源不一,渠道多条,也就真真假假,以至真假难辨,更多的是在传递过程中的演义和添油加醋。我平日都是打上饭之后端到我的这个办公室吃的,一般不在伙房的餐厅(伙房餐厅实际是和厨房连在一起的另一间空屋,里边有几张矮桌子和小矮板凳供人们坐着吃饭)吃,特别是晚饭,我把饭打回来自己还可边吃饭边喝上四两“328”,对于那些信息,我都把它看成是小道消息不予理睬。但是,那个晚上,我刚打上饭,就听有人开始议论在王家庄子驻村的县委书记的秘书老赵同志整了一个“邪头”的事,我感到非常新鲜,便端着饭碗,边吃饭边听他们说。那时我从来没见过你,议论你的人也不认识你,但都知道你,有说你长得五大三粗,有说你矮小瘦弱;有说你会武功,不仅拳脚厉害,还会飞檐走壁;有说你会气功,那气功能让人哭又能接着笑,能让人跑又能让人跳;还有的说县委书记在全县挑选秘书时是采取比武的办法比出来的。结果,文,你写的文章被评为第一;武,你会拳脚会气功,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你从来就没打过枪,连摸都没摸过,猛然给你一把‘三八匣子’枪,里面就装着五发子弹,百米之外放着五个酒瓶,你拿过枪来,看都没看,抬手连续点射,弹无虚发,五个酒瓶应声粉碎,所以你被选定为书记秘书,既负责为书记写文章,还负责书记的人身安全,既是书记的秘书,又是书记的保镖。听说你走到哪里都提着一个黑塑料皮包,里边装着一把‘三八匣子’,也叫20响的驳壳枪,另外不低于100发子弹。你在人们的好奇和议论中,从一般到不一般,从普通到特殊,渐渐地被神化,王家庄子那么落后,搞大寨田一个人都出不去,公社党委G书记去驻村发动学大寨,解决‘老大难’,最后被王家庄子人把他当‘老大难’撵走。而你老赵同志去了王家庄子之后,第三天的大清早全村人都起来挖开了湾泥,挖湾泥之后吃了早饭接着去搞大寨田,尤其是麦收后,王家庄子不仅完成了国家夏粮征购任务,社员群众的小麦口粮还吃到了100斤,都说你确是了不起,就像神一样在王家庄子存在着,外界的人由原来听说你会念‘咒语’半信半疑,又从半信半疑到了不再怀疑而是相信。对你整那个‘邪头’,有的说整对了,整轻了;有的说整重了,整的太过份了等等!”<br></font></b></h1><h1><b><font color="#167efb"> 杨站长说到这里自己就忍不住“哈哈”笑了,没等我插话,他接着又说:“本来我对你在王家庄子驻村的一些传闻就有些好奇,也曾想到王家庄子了解了解,还想认识认识你,可没等到合适机会,你就离开王家庄子回了县里,对你在王家庄子所有的事情也就没有了兴趣,渐渐地还淡忘了。真没想到,你回到县里,没过半年又回来了,而且成了公社党委的领导,所以王振利说你在王家庄子整那个‘邪头’的事就引起了我的兴趣,加上他说你在去年的小麦产量上弄虚作假,使我无比震惊,这可是个大事,天大的事!我在震惊之余,感到必须弄个水落石出!我的态度一下子转了180°,本来觉得听完王振利说的被你整惨了很惨了,我也掌握了向G书记汇报的相关材料了,真是要准备回公社了,结果听王振利要说你整‘邪头’和小麦弄虚作假的事,我心里就想,王振利你说吧,你就是撵我走我也不走了,我一定要弄明白这两件特别重要的大事!”<br></font></b><b><font color="#167efb"> “借着王振利往炕里边掀我腿的劲,我就势又歪块(斜躺)在了王振利那有着浓浓油灰和炕洞生烟味的被子上,我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把腿伸开,然后朝王振利一笑说:“振利,你说吧,我早晚听完你说的老赵同志整‘邪头’和小麦生产弄虚作假的事,要不我就不走了,你撵我我也不走!”<br></font></b><b><font color="#167efb"> 王振利说:“杨站长你这就对了,我先跟你说老赵同志整‘邪头’的事哈,因为那个事影响太大,当时胡传八传,传出若干故事来,看着是说老赵同志很能,整‘邪头’整对了整的很有水平,实际上是在贬低老赵同志,我听了心里感觉很不舒服,因为不符合事实。老赵同志回了县里,人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说老赵同志在王家庄子没干事,没干成事,就是说老赵同志干了些坏事也无关紧要,可是老赵同志又回来了,并且是正式回到了解留公社还担任公社党委副书记,有些人再把那些无中生有的谣传翻弄出来对老赵同志就不好了。其实也无所谓,老赵同志在王家庄子怎么做的,怎么整的那个‘邪头’以及一件件的工作,我和石锡泰最清楚,王家庄子社员群众都有目共睹,那个‘邪头’已经变好在生产队里不但成了劳动骨干,去年过年前生产队干部改选,还被选为副队长了,关键是经过他那个亲戚老师介绍,娶回家一个漂亮媳妇,他爷俩都非常感激老赵同志。听说那个‘邪头’的父亲还专门到城里看过老赵同志。所以,关于老赵同志整那个‘邪头’的事我觉得不跟别人说也要跟杨站长说,不说我心里憋得慌!”<br></font></b><b><font color="#167efb"> 王振利这样一说,在公社伙房里我听到的人们议论传说的老赵同志在王家庄子整‘邪头’的故事瞬间就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我就对王振利说:“振利你先别说,我把我听到的关于老赵同志整你们村‘邪头’的故事大体讲讲你听听,你看是不是符合事实,如符合事实,你就不用说了,如不符合事实,你就再说给我听。我先说的目的是让你顺便歇歇,然后讲老赵同志在小麦产量上弄虚作假的事!”<br></font></b><b><font color="#167efb"> 王振利说:“好,杨站长,你说我听,我还真是想歇一歇呢!”</font></b></h1><h1><b><font color="#167efb"> 王振利随机抽出一支烟来递给我,他自己也衔一支,划着火柴,先给我点上,然后将还没灭的火柴扔到炕前里,又重新划着一根点燃了自己嘴里的那支香烟。我抽着烟,看着王振利一番划火柴点烟的动作,紧凑而熟练,大方又潇洒,便问:“振利,本来一根火柴完全可点燃咱俩人手里的烟,你怎么给我点了故意把那根火柴扔了,又划了根新的?火柴都要凭票购买,社员家里都很紧张,农村有多少老头抽烟都是用火镰火石(做成近似镰刀状的生铁厚铁片或钢片叫火镰,一种经快速摩擦或击打冒出火星的石头叫火石,又称燧石,是人们常见的硅质岩石。)打火,你这不是太浪费了吗?”<br></font></b><b><font color="#167efb"> 王振利笑着说:“杨站长你还真是会观察事哈,我这是刚跟人家学的,他们说,用火柴点烟,一根火柴只能给一个人点,不能给两个以上的人点,因为那根火柴划着之后很快就要熄灭,火柴熄灭了就是散火了,散火,谐音就是‘散伙’,所以,两个人以上的好朋友好兄弟,决不能用一根火柴点烟,以避免‘散伙’的嫌疑,和你一起抽烟,我是决不能用一根火柴点咱两个人烟的,就是浪费我也愿意,咱俩人是永远不能‘散伙’的啊!”<br></font></b><b><font color="#167efb"> 我就轻轻地笑着小声说:“振利,你还真是有些道道哈!咱不说别的了,我先说老赵同志整那个‘邪头’的事哈!”</font></b></h1> <font color="#39b54a"><b>流浪 摄影作品选</b></font> <h1><font color="#167efb"><b> 我把在公社党委伙房里吃饭时听到的关于老赵同志在王家庄子整‘邪头’的事大体讲了一遍,王振利听完,连连摇头说:“安阳俺那娘唻杨站长,怪不得俗话说‘相距三里没准信,五里之内没真事’唻,你听到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人们在传说中的添油加醋和胡编乱造,只有一个是真事的,就是那个‘邪头’和他父亲都朝老赵同志、石锡泰和我下了跪,还朝我磕了一个头。他们爷俩下跪,实际上是朝着老赵同志跪的,听到老赵同志说,要叫县公安局来人把那个‘邪头’带走,‘邪头’爷俩吓的!老赵同志整那个‘邪头’的过程我从头到尾都守着,当然还有石锡泰,还有在现场搞大寨田的那么些社员群众,直接驴唇不对马嘴了,你听我说哈!”<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王振利抽了口烟说:“那个‘邪头’不仅王家庄子的大人小孩都知道,在周围的村里知名度也很高,具体我就不说了。老赵同志到了王家庄子之后,村里各方面的情况要做调查做了解,那个‘邪头’的事当然也就会成为老赵同志调查和了解的内容之一,就是老赵同志不问不了解,我们也会主动向他介绍和反映的。但是,由于老赵同志刚进村,又面临全公社学大寨,搞大寨田的压力,再是要争取明年小麦大丰收,把‘画饼’变成‘真饼’,对村里鸡毛蒜皮的事和那些邪头怪脑的熊孩子就没放到心上,我们也没向他作详细介绍,担心分散老赵同志的精力。大概在挖湾泥挖到一半、家西的大寨田也整修到一半的时候,老赵同志专门从县电影公司叫来了电影放映队,意思是演部电影鼓励全村社员群众。</b></font></h1><h1><font color="#167efb"><b> “电影演过之后两三天,我忘记日子了,吃过早饭,老赵同志和石锡泰还有我,我们三个人就去了家西大寨田,既看各生产队上阵劳力,又看工程进度。我们从北头往南走,刚走到各生产搞的‘挑应战宣传栏’前边,时间大约在10点左右,我突然看见一辆吉普车在路边停下,便赶紧让老赵同志看。老赵同志一看,很急促地说:‘快,是张政委,张政委来了’!老赵同志说着,就和石锡泰朝吉普车跑去,我也在后边紧跟着跑。还没跑到车跟前,张政委就从车上下来了,我们三个人迎上去,老赵同志和石锡泰一边向张政委汇报情况一边领着张政委往前走。这时,在一道地圲子东边干活的那个‘邪头’,便学着电影里边一个人的强调和口气大声喊‘来了,楼上请’!</b></font></h1><h1><font color="#167efb"><b> “张政委肯定是没听到,即便听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老赵同志和石锡泰还有我是听到了,很清楚很明白的听到了。张政委问了大寨田的情况,在地里走着,又问了村里其它情况,走到我们搞的上边用黄颜色写着‘学大寨,战天斗地;争先进,你追我赶’一行大字,下边写着一行更大更亮眼的红色大字‘挑应战宣传栏’跟前站下了,张政委很认真地在看宣传栏的内容。因为是挑应战,4个生产队的宣传栏都集中在一起,并选择在那一大片大寨田中间偏北的地方,借用了一道东西方向的地圲子,在地圲子下边,每个生产队都用4根木杆子绑着两领山席(用芦苇或竹子皮编的席叫做山席),山席的正面朝南,以利张贴挑应战书;背面用不粗不细的10号铁丝将山席绑在木杆子上,为了挡风,各生产队便把玉米秸放在背面,又培上一层土。这样,宣传栏既是各生产队之间相互挑应战,开展比、学、赶、帮、超的舆论阵地,又是大队里临时召开干部会议和就近的社员群众休息时的避风之处。张政委是顺着宣传栏从东往西边走边看的,有些社员也跟在我们后边看张政委,他们高兴而振奋,这么近距离看着县委书记的高大身影,听着从广播喇叭(家庭的有线广播喇叭)里曾经多次听到过的带有磁性的张政委的讲话声音,脸上都洋溢着见到父母官的自豪和幸福。他们在后边若即若离跟着,窃窃私语着,小声议论着,相互间你看我我看你地笑着,我心思着跟在后边看张政委的那些社员老赵同志肯定要撵他们,但老赵同志没撵。后来老赵同志说,张政委走到哪里,都愿意跟下边的社员群众多多接触,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时间问这问那,有时还会提出些问题和大家一起讨论。<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走到第三生产队的宣传栏跟前,张政委就站下了,指着一张粉红颜色的‘挑应战书’笑着让老赵同志和石锡泰看。其实老赵同志和石锡泰都知道,那张粉红色的‘挑应战书’内容很好,表明第三生产队要大力开展比学赶帮超运动,向一、二、四生产队提出挑战并坚决迎战,保证在挖湾泥和搞大寨田上争创第一,态度明朗而坚决。关键是那挑应战书的落款很有意思,引起了张政委的注意,那落款分了好几行,最顶上那行是‘中共全世界’,第二行是‘中国山东省’,第三行是‘昌潍地区诸城县’第四行是‘解留人民公社王家庄子大队’,第五行是‘第三生产队全体干部和社员’,落款从头至尾连起来是‘中共全世界中国山东省昌潍地区诸城县解留人民公社王家庄子大队第三生产队全体干部和社员’。我看到,张政委看完这个落款,就朝老赵同志和石锡泰说:‘这落款很有意思哈,还担心漏下谁谁就会不满意,凡是能写的都写上了,很全!’<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赶紧跟张政委解释说:‘我们早就发现了,想重新写一张换换,还没来得及换,就让政委看到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张政委就笑着说:‘换什么换,又没有大的原则问题,别挫伤了他们生产队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再说,今冬的大寨田也快搞完了,这宣传栏很快也就要拆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和石锡泰连连答应着,张政委说:‘你们忙吧,我走了。’张政委说完,又朝跟在后边看热闹的那些社员挥了挥手,声音很大地说:‘大家都努力啊!王家庄子学大寨,争取一年大变样哈!’那些跟在后边的社员,听到张政委的话,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稍停片刻,接着就齐声喊道:‘变样!变样!大变样!’<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张政委走后,老赵同志就问石锡泰和我,刚才那个吆喝‘楼上请’的人是谁?石锡泰还没说,我就跟老赵同志说,那个人叫XXX,是村里有名的‘邪头’。我抢着说话是个毛病,小麦估产的事已经吃了亏,但就是没记性,这个‘邪头’的事又抢在了书记前边。老赵同志听说喊‘楼上请’的人是‘邪头’,就跟我和石锡泰商量说,咱们把那个‘邪头’拾掇拾掇(狠狠整整的意思)吧?我们俩人竟异口同声地说,好,狠狠地拾掇拾掇他,为全村人为周围村庄都出口气!<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和石锡泰说好归说好,但不知道怎么拾掇那个‘邪头’,便把脸都朝着老赵同志看。</b></font></h1> <font color="#39b54a"><b>流浪 摄影作品选</b></font> <h1><font color="#167efb"><b> “站在宣传栏的前边,老赵同志就往大寨田的南头看,我和石锡泰也往南看,我们三个人都往南看,但看到的和想到的就不一样了。我看到的是大寨田南边的高坡,高坡上边是武家庄,我在想武家庄搞大寨田的战场也不知在哪里,上阵多少劳动力也看不见,村小人少,先进与落后公社党委也不拿着当回事。石锡泰往南看,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他没说,我也不知道。老赵同志看到了什么我们更不知道,事后,他才告诉我们,那天他往南看,看到的是大寨田南头刚整修好的王家庄子通常旺铺的那条路,他看到那条路以及产生的想法也是后来跟我们讲的。刚整修好的那条路是社内联村路,西起常旺铺,东通拙村庄,中间经过丁家庄子等村。自从有了这条路之后,从丁家庄子往东的路段和西边的常旺铺路段,各村都在路两边栽起了树来,唯独王家庄子路段却不见树,他第一次往王家庄子走时就看到的,就是W书记送他到王家庄子驻村时的那个傍晚。当老赵同志惩罚了那个‘邪头’之后,我和石锡泰才跟他介绍了这条路上栽树的几个情况,最突出的就是在这条路上,栽上的新树过不了一个星期就被全部搬了家,连个树楂子都不剩。尤其是前年刚开春,村里拿出钱来,到程戈庄集上买来好杨树苗子,片长老穆亲自靠着,头天傍晚把树全部栽上,第二天早上就一棵也不见了。那个晚上老穆到公社开会没回丁家庄子,在公社住了一夜,早上正好是解留集,老穆就到集上看新鲜,在集的最南头,他看见一个青年守着两大梱杨树苗子在卖,他当时就觉得那个青年有些面熟,那些树苗子也似曾相识,他就随便问了问树苗子多少钱一棵,还问了那青年是哪个村的。那青年毫不避讳,说自己是王家庄子的,树苗子是他表姐家的,他是在替他表姐卖树苗子。因为老穆是在集上闲逛,王家庄子路上刚栽的杨树没有了他也不知道,所以跟那青年搭讪后也没往心里拾,当他回丁家庄子经过王家庄子那段联村路时,便发现昨天刚栽的树怎么一棵也没有了!他找到大队干部,石锡泰等人怀疑树苗子是被人夜里拔走了,老穆这才想起在解留集上看到的那个青年和两捆树苗子。经分析,大家一致认为那个青年就是那个‘邪头’,树苗被拔掉就是那个‘邪头’所为。为了证实大家的分析,老穆便说:‘振利,我现在就和你去解留集上看看那卖树苗子的是不是那个‘邪头’,他卖的树苗子是不是咱们昨天刚栽的?’<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穆就用自行车带着我去解留,为了赶时间,出去村我和老穆就换了位置,变成了我骑着自行车带着老穆。我的劲不用说比老穆的劲大,过了丰台岭往北又是一路下坡,我们很快就到了解留集上,老远就看见了那个‘邪头’和一捆树苗子并且正在和一个买树苗的谈论着价格。人赃俱在,但老穆和我都没敢靠前,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些树苗子就是头天下午刚栽的,老穆只跟我小声说:‘咱们看明白了,回村里商量商量再说。’<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回到村里,我们开了个支部成员会议,也没商量出一二三来,老穆只说,你们村里要惩罚那个‘邪头’,惩罚那个‘邪头’哈,然后他就回了丁家庄子,树苗子被拔之事全当没有发生。这件事的前后经过以及最终结果,我和书记石锡泰从来没跟老赵同志介绍过,还怕老赵同志笑话我们太软弱,不敢跟坏人坏事作斗争。<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们三个人一齐往南看,我纯是随着装模作样,总感到老赵同志和书记都往南看我也要往南看,而不能往别的方向看。我们三个人往南看了也就是一两分钟,老赵同志就对我说:“振利,你去把那个‘邪头’叫过来,就说我找他!”<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一听老赵同志让我去叫那个‘邪头’,心里就有些打怵,也不知道老赵同志要怎么拾掇那个‘邪头’,害怕那个‘邪头’被老赵同志拾掇了记恨我,把仇记在我身上。但老赵同志说了,我又不能不去叫,再一想,我是执行老赵同志的命令去叫的,‘邪头’再怎么‘邪’,这点他还能不明白?我便硬着头皮去叫‘邪头’。往那走时,我又有个担心,如果那个‘邪头’不听叫,叫不来怎么办?我心里颠颠鼓鼓(忐忐忑忑)的,就朝‘邪头’干活的地方走。<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邪头’干活的地方离我们并不远,我们三个人站的地方看他不好看,那么多人也分不清,但站在‘邪头’干活的地方看我们在宣传栏前站着却清清楚楚。我走到‘邪头’跟前,叫着他的名字说:‘XXX,老赵同志找你!’<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他把铁锨往地里一插说:‘找我干什么?’<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说:‘干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有事,他就在宣传栏那里,叫你过去!’<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说着,随手往北一指,那‘邪头’也往北一看,他一定是看见了老赵同志和支部书记石锡泰,心里肯定产生了害怕的情绪,便跟我说:‘我不去,他要找我,就让他过来找!’<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我就小声跟他说:‘他过来找你,你觉得合适吗?你大还是他大?再是,他过来找你,守着这么多人,你觉得好吗?’<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那个‘邪头’可能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正犹豫间,他父亲见我跟他说话这么长时间,知道有事,便从一边赶了过来,没等他问,我就说老赵同志要找他儿子。他父亲就说:‘去,快去,老赵同志叫你去还不快去?走,我和你一块!’<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于是,我在前,‘邪头’和他父亲在后,我们三个人就朝着老赵同志和石锡泰站的地方走。<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到了老赵同志跟前,没等老赵同志问话,‘邪头’的父亲便向老赵同志自我介绍说:‘老赵同志,我是XXX他爷,听说你找他,我就和他一起来了,想听听老赵同志有什么吩咐。’<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就朝着‘邪头’的父亲说:‘你来了正好,你不来也要找你的,你知道你儿子犯了什么事吗?’<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邪头’的父亲说:‘我真不知道这孩子犯了什么事。不管犯什么事,老赵同志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转了下头问那‘邪头’:‘你叫什么名字?’<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那‘邪头’嘟囔着说:‘我叫XXX。’<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接着叫着那个‘邪头’的名字很严肃地问:‘XXX,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那‘邪头’说:‘不知道。’<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事马上就忘了?’<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的声音突然一变,把我都吓了一跳,我看他的脸色,心里一阵害怕。在我的印象中,老赵同志从到王家庄子驻村的第一天开始到站在大寨田宣传栏前边整‘邪头’,那是他第一次发怒发火,也是他以后在王家庄子驻村那么长时间唯一的一次发怒发火,300多个日夜,那么多事情,困难重重,矛盾四伏,老赵同志从来都没那样发过怒发过火,对大队干部、生产队干部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以理服人,对社员群众都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尤其和支部书记石锡泰之间,不管遇到多么特殊多么紧急多么棘手的事情,两个人从来就没红过脸!对此,石锡泰书记不仅深有体会,而且多次说过,无限感慨!<br></b></font><font color="#167efb"><b> “老赵同志整‘邪头’,是到我们村里驻村时间不长发生的事,在此之前,就是惩罚了我和那四个老师,也算是整了我们,可我反复琢磨,也没琢磨出老赵同志要怎样整那个‘邪头’,怎样惩罚那个‘邪头’。我的心里还隐隐有一种矛盾,如果论那个‘邪头’的可恨之处,我盼望着老赵同志把他整惨,越惨越好;但是,又觉得那个‘邪头’就是个没文化不懂事的农村青年,自己虽然不往好处创,但与农村的环境落后,生活落后,特别是口粮和经济收入的落后不无关系,说到家是生活所迫,要是老赵同志就此对他采取非常措施,那这个青年一辈子就毁了!”</b></font></h1><div><font color="#167efb"><b><br></b></font></div><h1><font color="#ed2308" style=""><b>(未完待续)</b></font></h1> <font color="#39b54a"><b>流浪 摄影作品选</b></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