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慈湖畈上,这个时候,棉花已然盛开了。据说,因为棉花的花瓣里含有花青素,所以棉花在开起花来时着实有些与众不同。刚开的时候,花儿是乳白色的,过不了多久,会变成浅黄色,再过一会儿,又会变成粉红色。当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你看到的棉花,怕是又变成了紫红色。在碱与酸的此消彼长中,棉花不仅学会了“变脸”,而且是一日多变,把它的别具一格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世人面前。</p> <p class="ql-block">一般来说,棉株能长到一米多高,加上枝叶会向四周伸展开来,所以在密植的同时,总会有一墒一垄的间隔。当棉花长得枝繁叶茂的时候,墒与垄的空隙里,小孩子们躲在里面,是很难被发现的。趁着牛儿们在水塘里游泳,或者在山坡上吃草,我和小伙伴们也常常钻到棉花地里,偷偷地砸开几只西瓜,不吃个“透心凉”是不会罢休的。偷吃的西瓜,有自家的,也有邻家的,算得上是胆大妄为的一件事儿。倘若不小心,被大人们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是要被狠狠地尅一顿的。</p> <p class="ql-block">约莫到了9月份,棉花就开始破壳吐絮了。一眼望去,整个田垄上,一排一排的,挂满了雪白的棉花絮儿。很多人以为,吐絮了,才是棉花开了,其实不然。经过一个夏天的风吹雨打,棉絮饱满地绽开着,也就意味着,收获的季节不可阻挡地到来了。往往在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忙得有些天昏地暗,要赶在一场秋雨前,把绽开的棉絮一朵一朵地采摘起来。只要有空,小孩子们也会加入其中。就怕沾了雨水,棉花开出来的絮就会泛黄了,品质受到影响不说,关键是卖不出一个好价钱。</p> <p class="ql-block">有了好收成,自然就少不了盼头。棉花絮儿被收上来以后,除了卖掉换点钱补贴家用以外,我们还盼着,留下的棉花在去除籽儿后,经过弹花、纺纱、织布这些耗时又费力的工序后,能够变成换季的新衣裳。虽然手工制作的粗厚了些,但总比麻布裁成的衣服来得舒服。记不清是什么原因,包产到户之前,我还穿过麻布衣服,穿在身上硬邦邦的。小时候,搞不明白,洗衣服的时候,村里的媳妇们为什么总要把衣服放在水塘边的青石板上捶打,稍事长大以后才知道,麻布衣裳是“硬茬”,是要经过木锤的反复敲打,才会软下来一些。想起李白的诗句“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大概有些明白“捣衣”是怎么一回事了。</p> <p class="ql-block">清人陈恭尹赋诗曰:“愿为飞絮衣天下,不道边风朔雪寒。”虽然他写的是木棉花,但用在棉花的身上也是十分贴切的。木棉是土生的,而棉花是引植的,前者能长到数十米高,而后者只不过是一到两米高的灌木,即使有着诸多的不同,但都能吐出絮来织成同样柔软的衣服,所以古人咏木棉就似今人咏棉花,也因为棉花是从域外引进的。左河水就写过一首七绝,题目叫作《咏棉花》,表达了与陈恭尹一样的“异曲同工”,我是十分喜爱的:“不恋虚名列夏花,洁身碧野布云霞。寒来舍子图宏志,飞雪冰冬暖万家。”直到今天,虽然再也见不到用棉花织成的粗布,但我还是喜欢棉纺织品。穿在身上,柔在肌肤,暖在心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