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话种大麻

邹元生

　　今天，我说的大麻，不是毒品大麻，而是制作麻绳原料的大麻。在生产队时，作为集体的经济而种植的。记得在我们村北的一片平坦开阔的洼地里，留有一大片大麻种植地，是两个生产队的。春天播种，大约七月份收获。一开春，生产队首先安排耕麻地。深耕整平后，大约在清明节气后开始种植。首先开好宽宽的垄畦，每畦都要预留好伏土，再引水或汲水阴透沟畦，渗透无水后，均匀地撒上种子，而后用预留的伏土盖均匀，其他垄畦同样操作。大约一周时间，就可以见到小苗，再稍后就要间苗留苗了。大麻苗后期和生长期，需要大肥大水，到生长后期生长特别快。大概麦收后夏至节气后，就到了大麻的收割时间。

收割大麻，在我们老家叫做“杀麻”。这个活，可真是个力气活儿，又是技术活儿。决不可像割小麦一样，先挥镰刀揽一下，必须先用手揽住，然后搭镰刀在最低端割断，割断后也不得让镰刀割着大麻杆。因为种植大麻只是要最后收获大麻的皮层纤维，一镰刀放高了，大麻杆就短了，会影响它的产量；如用镰刀揽麻杆，就会切断大麻的皮层，就影响麻的质量。一般的大麻株都高近两米，麻地里密不透风。酷暑热风，社员们挥汗如雨。即使这样恶劣的环境，但还是干的热火朝天，有说有笑，有打有闹。杀麻这场面可叫一个酷！杀麻的同时，在空中有大群的燕子，低空盘旋飞舞，不停的捉虫；一大群蜻蜓，也参与其中。这个时候，生产队会备有磨刀石，专供磨镰磨刀。还有专门负责送热水的，及时供社员饮水。不一会功夫，倒下的大麻，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有专人负责“削麻”、捆麻。“削麻”就是用窄窄的长长的两面有刃的麻刀，把大麻顶端的叶子削去。接着用一缕短细的大麻捆成麻个。捆成的麻个一个个排列起来，极像是列队的士兵，长长的多排，在等待首长的检阅。

淹麻，那时生产队里都有专门淹麻的麻池。长方形的，大约一米七深，两米宽，三米长。用特殊的三合土防渗水锤制而成。先将捆好的麻个整齐的排列，摆放满池。最上边用木头，再加上很重的石头，压实压牢。最后灌满水，让麻个全部淹没在水里。大约淹泡一周左右，具体火候掌握，队里有经验的人专门负责。一旦淹熟了，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早晚，不管雨天，队长会下紧急通知。生产队的劳力都要去捞麻。捞麻这活的特点是脏、臭、湿、重。刚刚从臭黑水捞起的麻个，自然很脏很臭。仅简单的用水冲洗，沥水淋淋就要扛起，扛到远处的沙滩上。麻个本身就很重，泡水后会更重。社员们个个赤着脚，男社员则光着膀子，仅肩膀上放小块塑料布。捞完一池麻，个个都会成为水人，浑身上下无干处。臭人脏人累人，但没有人嫌脏嫌臭怕累。一旦完工，都一起跑向河里，站在水里互相冲洗，这时的小河，笑声一片。

接下来的晒麻，就稍显轻松了。解开麻个，一铺一铺的均匀撒在白沙滩上。早晨撒开，中午用树枝弄的翻麻杆子翻多遍；下午三四点钟，就会捆起来集中起来，再由会计估重后，按每户人口，分给各家各户。

扒麻，是个很费事的活。一捆麻杆必须一根一根的扒，并且还很有巧处，都力争扒好扒出斤量。因为扒好的麻皮，要称重，上交队里，以斤量挣工分。扒麻时节，正好是歇伏期间，男女老少齐上阵，全村可热闹了。到处都是扒麻人：家里的、街上的，胡同里的、大门口的，大树下的、村头上的。最热闹的时候，还是在晚上，在我们村西的白沙滩上。傍晚时分，人们就拿着板凳，抱着麻杆，陆续走向白沙滩，我们邻村的人也过河来白沙滩。微凉的顺河风，徐徐刮来，人们一边享受着凉风的惬意，一边手里不停的扒着麻皮，扒够一大把就会平放在沙滩上。因为没有灯，夏天又很少有明月，大片大片的沙滩上，黑影绰绰，扒麻扯杆的声音噼哩啪啦。这未免太单调了，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有歌声，有笑声，有喊声，有叫声。女孩多的地方，传出是悠扬的歌声；男青年多的地方，飞出的是朗朗的笑声；有老人的地方，自然是孩子们围绕的地方，老爷爷在拉聊斋故事，狐精鬼怪；水浒故事，林冲李逵等。每到精彩的地方，孩子们会高兴的喊上一嗓子。这还不最热闹，最热闹的时候，是突然大雨点降淋，人们行动可谓神速，抓起扒好的麻皮，抄起板凳，飞快地往家赶。大人喊，小孩叫，雨中的黑影像炸了锅！有时跑回了家，个个都成了落汤鸡；有时候，人们拼命地跑，刚跑到家门，人也淋了，雨也停了，弄得人们哭笑不得！

后来，我的小家庭，也分到一块洼地。左右邻居都要种大麻，我也只好随着种了两季大麻。种麻、杀麻、削麻、淹麻、晒麻、扒麻，这些活儿分别见习了两遍，各种感受，也体验了两遍。后来不种了，但是种麻的过程，此过程中的各种热闹的场景，以及种种感受可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