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份念念不忘,从那件“存奇物”的“玄幻水墨”葫芦之后出现,是另外一件葫芦,据见过的人称,“很厉害”,究竟有多厉害不得而知,访到众多遗珠的万校长在这件神秘葫芦当前之际也无可奈何,表示“好事多磨”,葫芦主人翻箱倒柜,经历半月余仍未找到。“存奇物”已经让人无语,难道这真是“装天的葫芦”?寝食不安,害下相思。与李先生交游过从的功力型人士宋季丁先生,被他形容为“爨氏双碑济世千古南北冲杀二君”之“南君”,即大江南北两地专擅于《爨龙颜碑》与《爨宝子碑》而独得其中神采的二位代表性书法家,南,为苏州宋季丁(1920-1988),北,为天津孙伯翔(1934-)。宋先生与李先生忘年相交,际遇、脾性、主张皆相似度极高。宋季丁先生尚有弟子给他留下传物,为后世集结成册,留下《宋季丁书风》,可惜李先生至今尚未有全面的集册行世。目前,李先生的门生中已有人在筹备此事,也即将实现。既然需要集结,必有一探李先生学术究竟与广罗李先生近20年间所散落的犹如“宝贵遗珠”一样的作品的必要,并将其延伸、展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宋先生一生之力倾在篆刻,直取秦篆诏版韵致及笔法,赋予隶书形态而不造八分之势,起笔收笔无蚕头无燕尾,古穆高寂。续接《爨宝子碑》,喜爱之深,直呼“宝子爷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先生在学术思路上,明显认同宋先生。他对于《爨宝子碑》的用力同样贯穿始终,书作画作之中无不隐含《爨》出之味,如同林泉,自深山源出经竹管流淌而来,方成其甘冽。宝子险绝均在平正相貌以内,不察不知,勤察方叹。如上所述,这一路是极为高古的,也是极为寂寞的。也因此李先生的书作画作在生前不被大多数人所正视,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通常认为,画面色艳、鸟怪、形异、花乱、石脏、草肆,更有人说“这位先生写不了字”,此言论者,竟然是一位行内人士。不是先生不会写,是他不太能辨认。原因是什么?通俗审美中的工稳、周全、清晰、明亮、艳丽、浓重,以视觉舒适为第一感知触发,以内心好恶为第二感知触发,触发至此迅速结束。艺术的审美,不玄虚,从以上第一阶进入,可以,从更多富于意味的情形进入,也可以,感知的过程,好比阅读、体会、品尝、试探,把自己的身心阅历和经验擅长向作品中投放,产生类比、糅合,进而出现共情、共鸣,再到第三及以后的感知触发,关乎宇宙苍生,多种忧愁,层层感受。当越来越细腻时,生命的关照,闪现。这个就是大多数人不理解李先生“表达方式”的根本原因,他们都在第二阶刚开始后匆忙“离开”,尚未“落座”,不能沉浸,何来关怀,何来关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先前提到“郑家师门”,这里应予以补充、细化,先生曾自述“受王雪涛先生影响很大”,当再次细察王先生作品后,才见来由,王先生速写与默写的深厚功力造成他生动、鲜活、凝练的画面,得到他的老师白石老人“蓝已青矣”的极高肯定,后期多次去信特指王先生为他的草虫补景,多次为爱徒治印,“雪涛”就是白石老人为他所改之名。如此高超的技艺,李先生多次拜访,扎扎实实的手把手有时不如心领神会的一瞬间,李先生没有长久得立“王家师门”的机缘,所幸,以他的禀赋天资“拜会几次”就如同“学艺多时”。金庸笔下,令狐冲学习独孤九剑,张无忌学习乾坤大挪移,李先生、令狐冲、张无忌,他们都是一样的以一当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李先生的文史哲知识点与知识体系的仓储,经常让怀疑他的行内外人士大吃一惊,画面上各种各样的“神出鬼没”,统统貌似不认真、不经意、不构思、不推敲,假如是流俗平庸、浓妆艳抹式的手艺,以上四不,合情合理。但是他的手法以及画面之上的调遣排布并非直观所见的乱怪离奇,是凝结思虑、约取历练、应在当前、含情同抒,随之开笔的忠实结果。就像李小龙的人生态度与拳理分析,尽忠的一心一意的表达自己,水是没有形状的,倒入什么容器就是什么形状,朋友,像水一样吧。其贵在“清空”的环节,除旧才能纳新,引申为学习时的谦虚以及消化。说起来他比李小龙还大4岁,学无先后,达者皆可为师。我的体会是,李先生的画认真“读”过几遍之后,才出真味,有所承载、放笔用情是撞击化合出悠长回味的基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撰写过回忆文章的韩老师指出,李先生的画是“古典文人画的回光返照”,文人画的精神传承着内涵思想赋予内容之中的根性,有光芒却返照,李先生高擎这面大纛,而在他之后不禁让人思忖,还有没有能够接过这面旗帜的人,前有古人,来者其谁?托物言志、寄情,纵逸于形神之间的内容,需要凭借综合素养而开展,如宗炳的畅神说、顾恺之的形神说、王维“画乃吾自画”的主张,都从多个因素层面诠释了“意境”的成因。素养深厚、笔写实物、雅韵高致,三因素缺一不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人画一系,不必远寻,从被李先生称为“清初扬州八家以写实敌四王 李鱓复堂其一也”的李鱓,到王梦白、齐白石,到王雪涛、郑乃珖,再到李先生,此为脉络,玉壶其中一片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寒雨连江、平明送客,才有亲友相问、冰在玉壶。他的大量作品就散落在“洛阳亲友”与“所送之客”间,洛阳亲友,是他所爱屋及乌的一批师友,所送之客与洛阳亲友组成能让他愿意开笔的人群。在他身后,有心的学生为了集结他的作品,不惜钱财也要保证颗粒归仓,遇到懂得画中意境而且偏不爱财之人,舍出自己已有的名家收藏,不惜一换一甚至多换一,仍然是渴望颗粒归仓。碰见拥有两件坚决只出一件的情况,最为难过,手心手背,只能叹息,反复欣赏图影,设想好事多磨,伺后再有换的可能。对于李先生重视的“方家”们,赠画时也有传奇的“给你作画写字不敢马虎”的“谦虚”场面流传,引得后来观者遐想探讨、对画而味,如临当面。徐渭传世名作《墨葡萄》有“闲抛闲掷野藤中”的题记,假设没有这几个有心的弟子搜寻遗珠,李先生的“笔底明珠”恐怕要被贪婪的追逐利润者成批转售而不顾下落,纵然价值抬升,这些不断涌现的题有上款(接受赠予之人,常见题式为某兄、弟、先生、方家嘱、正、教正。)或者没有上款的作品不能得到好的归宿,先生亦恸。立得心,立得命,继绝学,开太平,横渠先生将千古学人们在独善与兼济之间奔闯突围行状的表述极为充分,后学传习,责无旁贷。颗粒归仓并非饱私,其为保护,集结成册是诚意,传续后世是衷肠。一位前辈艺人临终前的感叹让人如陷秋风,不胜惋惜,他留下“我没了不可惜 可惜的是我这一身能耐”的遗恨。想想李先生,已故去多年,应当将他的学术成果梳理、整编、传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念念不忘,必有回响。</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搜索,《双八得发》李步渼。)</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