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俗话说,三代不出舅家门。我的成长经历,也留下了舅家门的深深烙印。</b></p><p class="ql-block"><b> 我有三个舅舅,他们个个仪态大方,才华出众,含璞之璧,质朴敦厚。何奈白驹过隙,世态炎凉,岁月在他们生命中刻下了历经风霜的痕迹。</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大哥与我和三舅(中立者)的合照</p> <p class="ql-block"><b> 由于我外公的过早离世,外婆担起了全家生活的重负,含辛茹苦的把五个子女(我母亲,大姑,和三个舅舅)抚育带大。在外婆的精心培养下,三位舅舅都出类拔萃,学有所成。秀外慧中的母亲和大姑,也接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外婆很有能耐,是位了不起的女性。可惜我出生前,外婆已谢世,我未能见到她。</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我的外婆和三位舅舅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b>大舅早年就参加共产党,在校时便积极参与社会的救亡运动。毕业后告别了上海亲人,随西南服务纵队进驻四川,后任高职于成都市总工会。建国初期,大舅曾赴苏联学习考察和借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大舅妈也曾是四川当地的地下党,曾与“红岩”中革命志士江姐江竹筠熟识共事。大舅他肩负领导重任,勤政廉政,呕心沥血,亲力亲为。他把毕生的精力都献给了他崇尚的革命事业。终因操劳过甚,患上顽疾。十年文革动乱时,他被贬为走资派,受尽了羞辱与迫害。他的病情越为加重,久治不愈,英年夭折,享年仅四十五岁。那时我年少幼稚,时常惦念遥远大西北的四川地区,幻想着大舅的形象与模样。终究,我还是未能与大舅见上最后一面。 </b></p><p class="ql-block"><b>二舅天资聪颖,天赋异禀。他学习优异,成绩斐然。参加工作后,他入职上海市轻工业局,在机关技术部门任中级干部,也是专业技术的尖子与骨干。二舅小我母亲几岁,他家的孩子们也年少我们一些。记得逢年过节,我们都会受邀去二舅家,与表弟表妹们一起亲情团聚,欢乐玩耍。二舅是位美食家,能烧一手好菜肴。我们在二舅家玩乐的同时,也品尝到了不少平时鲜有的家乡美食,一饱口福。</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我哥哥姐姐与父亲和二舅(右坐者)的合照</p> <p class="ql-block"><b> 我八岁那年,母亲的肺结核病愈发严重。父亲是五类分子(地、富、反、坏、右),被接受管制改造。解放前他曾任宁波浙东中学校长,帮国民党培训过军政人员与甲保长,被军事委员会绶于上尉军衔。解放后的镇压反革命运动中,父亲被判刑入狱,在浙江劳改农场服刑,从事强体力的采石场搬运。在夏季高温,烈日爆晒的工作环境下,有的劳改犯中暑倒地,奄奄一息。其间,父亲因营养不良,体力不支,肝脏受损,腹部复水凸起,呈圆鼓鼓的皮球状,险被丢进万人坑。母亲屡屡探监乞求,终获批准,将父亲保外就医,拣回了他的性命。</b></p><p class="ql-block"><b> 当时,专治结核病的药物利福平,链霉素均已问世,但药价不菲。非我等家庭所能承担。母亲用病体支撑着家贫如洗的一家,用廉价的土偏方来医治她的病痛。最后抱撼离世,未能熬过她四十岁的生日。此后,在上海的二位舅舅时不时的来我家探访慰问,安抚我们难以承受的丧母之痛。</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我母亲年轻时的照像</p> <p class="ql-block"><b> 三舅的人生,跌宕起伏,沉雄悲壮。他天资卓越,精明能干。曾就读于上海市重点的市东中学,也是学生会的主要骨干。毕业后即被提拔到上海共青团市委任职,然噩运也纷沓至来。五七年反右运动兴起,全国上下各部门各单位都分派名额,来揪查右派分子。三舅平时心直口快,他早就看清苏联老大哥欺世盗名的贪婪之心,切中时弊的揭露真相,说了些批评苏联掠夺我国资源,管控我国科技发展的真话(后来中苏交恶断裂,印证了我三舅言论的正确性。三舅在文革结束后,拨乱反正,获得平反,恢复待遇。)可在当时,直言不讳反对苏联,那还了得。三舅被扣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撤离领导岗位,被下放到基层,接受思想改造。</b></p><p class="ql-block"><b> 三舅比我大姐年长六岁,与我们之间的年龄跨度也不算大,和我们也最为亲近。毋庸讳言,三舅舅也十分宠爱我。当他下放在市青年宫游泳馆,成为一名游泳教练时,曾带我加入其下的游泳训练班。让我在十岁的童年时,就早早的熟悉水性,接受到正规的游泳指导,也让我瘦弱的体格获得了循次渐进的锻练。记得游泳班的结业考核,为五十米的自由泳比赛。头二十五米我游的不错,泳姿也能保持不走样。后半程我越游越慢,体力明显下降,手臂缓缓的在水中甩动,双腿无力地拍打着水花。最后我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勉强游到了终点。现在回想起来,三舅在泳池旁谆谆教导的身影,仍会还原在我的眼前。</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舅和舅妈在虹桥机场为我妻儿赴澳送行所照</p> <p class="ql-block"><b> 带着右派分子的标签,自然处处低人一等。甚至三舅要处对象也增加了难度。在到处政治挂帅的国度,私密的个人生活。包括婚姻,都难逃政治审查的紧箍咒。对此,三舅常常嗤之以鼻的笑笑,处之泰然。他依然乐观开朗的面对生活,期许未来。</b></p><p class="ql-block"><b> 三舅活的明白,活的精致,活的潇洒。他也懂得享受生活。每月发工资下来,除了保持一定数额的储蓄,他还留出部分薪金,犒劳自己。他或去展览馆观展品,或去剧场看演出。或去西餐馆吃份大餐,或去上海周边地区逍遥游。记得有一次我印象很深,那是一个盛夏的夜晚,他约女朋友到南京路先施公司(后改名时装商店)顶楼灯光闪闪烁烁的露天餐厅喝奶咖。他带上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就是我)作亲情的陪衬。我当时手握着蛋筒冰淇淋,自顾自在小桌底下钻来钻去玩耍,逗得他女朋友也哈哈直乐。</b></p><p class="ql-block"><b> 在文革动乱开始的时候,三舅脑瓜上有顶右派的帽子,遂被清理出共青团市级单位,安排到上钢三厂充当木工。江南地区夏天比较炎热,学校的暑假也很长,有二个月的假期。三舅这时候会邀我去他的工厂宿舍住上几天,顺便辅导一下我的暑假作业。我们甥舅俩一起去工厂的大食堂吃盒饭;一起去工厂里的大球场踢踢球;一起去工厂里的大澡池泡个热水澡;有时还会一起去工厂的大会堂看一场电影。对于从小失去母爱的我来说,与三舅相伴的每一分每一寸时光,都是那么温暖,那么甜蜜。我多么希望那时的钟摆能够走得慢一点,这样就能与三舅多呆上一会儿。</b></p><p class="ql-block"><b> 有一天周日,三舅兴冲冲的来到我家,左手掌还缠着层层白纱布。他告诉我们,他在木工间刨锯厚板材时,不小心刨伤了中指和无名指,缝了好几针,需休养一段时间。接着他转身面对我说:“我已买好了二张去杭州的火车票,我带你一起去游玩几天,你准备一下行装吧。”</b></p><p class="ql-block"><b> 杭州有美丽的西湖和许多景点,被誉为“人间的天堂”。我们甥舅俩漫步在苏堤和白堤的湖边,去花港观鱼,柳浪闻莺,赏三潭印月,雷峰夕照。我们走过九溪十八涧,在虎跑泉下,沏一壶龙井茶,听窗风摇竹,山泉滴翠。我们赴钱塘江观潮,登六和塔鸟瞰。当然,我们还拜访了岳飞岳王庙,领略了飞来峰与灵隐寺的名胜古迹。夜晚在餐馆里,三舅特别点了响油鳝丝,西湖醋鱼等杭州特色菜,让我尝鲜品味,齿颊留香。与三舅杭州旅游的这段时光,是我倍受关爱且回味无穷的珍贵时光。</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舅一家与我女儿的合照</p> <p class="ql-block"> <b>过了三十而立,又过了若干年,三舅舅遇到了三舅妈。缘分来了,推也推不开。他俩情投意合,和衷共济。一起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舅妈善于经营家庭,她吃苦耐劳,勤俭持家。夏季蔬菜大量的上市时,价格十分便宜。她就买着晒菜干,或腌制可口的泡菜与咸菜,到冬季蔬菜稀缺时,可装几碟上桌,既爽口又下饭。舅妈手很巧,会缝纫裁剪活儿。她常去布店淘零头布,回家来可缝个枕套,拼个褥单。她看到漂亮的花布,就扯上几尺,回来缝制出一款美丽飘逸的裙子。三舅也不甘落后,他骑上自行车,到木材厂花些零钱,买来边角碎料,到家后忙不迭地打个小板凳,做个小橱柜。他们的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红红火火的。</b></p><p class="ql-block"><b> 到了第二年,舅妈生了一个非常漂亮聪慧的小女孩,问世的小宝宝给家庭带来了生机,也带来了欢笑。他们学着给婴孩洗澡,学着煮不同营养的儿童食品,精心的喂养爱儿。虽忙忙碌碌,甚至晩上也睡不上一个囫囵觉。但也给这三口之家平添了不少童真童趣。父母的辛勤浇灌,精心培养,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表妹长大后,才貌出众,踌躇满志。她长䄂善舞,人脉热絡,极具商业头脑与性格魅力。表妹经营的民企风生水起,与时俱进,很具规模。这也为三舅砥砺前行的一生,送上了一份最好的慰籍,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悉尼碧水泊</p><p class="ql-block">2022年7月22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舅(中立者)与我大哥及我的合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