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南齐谢赫在《画品》中提出的“六法”,被认为是中国古代美术理论中最稳定、最有概括力的法则。宋人郭若虚说:“六法精论,万古不移”,的确,用“六法”来评判今天的中国画,基本上依旧管得住。然而,“六法”中的第一条“气韵生动”,大家都不难理解。到了第二条“骨法用笔”,就开始摸不着头脑了----这“骨法”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千载之下,居然没有人讲得清楚。</p><p class="ql-block">对于“骨法”,通常的解释不外乎以下三种:第一种观点是“骨法即线条”,“以线立骨”。其次是“中锋说”,认为“骨法用笔”就是中锋用笔。还有一种观点,认为“骨法”就是行笔过程中手腕的硬朗与顿挫的运用。这是以某种特定用笔风格来解释“骨法”,显然不具说服力。东汉蔡邕说:“惟笔软则奇怪生焉”,智慧的中国人在工具创造上主动给自己设置了难题---只有柔软而无定形,才足以“载道”,才能具备无限之可能性;只有在驾驭复杂多重矛盾关系的过程中,才能孕育与调动真正的内在“活力”,而最终体现在书画线条“质地”的丰厚充实、“弹性与“韧劲”。</p><p class="ql-block">如果一定要为“骨法”找一个相近的词语,也许只有武术中的“内力”勉强可以比拟。</p><p class="ql-block">蔡邕所用的“奇怪”一词,提示了书画用笔在艺术表现上的丰富性--轻、重、疾、徐、浓、淡、粗、细,畅与涩,老与嫩,张扬与蕴蓄,精微与浑茫,雄壮与优雅,豪迈与谨严,洒脱与持重,沉着与痛快……而“骨法”与“内力”,则体现在对这些矛盾两端的“双向调节”上,所以能做到刚柔相济、巧拙相成、虚实相生,“稳不俗,险不怪,老不枯,润不肥”。</p><p class="ql-block">中国书画艺术是一种生命化的艺术,用笔之“骨法”,表象上只是对笔墨纸的驾驭调节能力,其实质则是人的内在本质力量的唤醒与充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