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黄主任，您就尽全力帮帮我们吧！无论结局如何，我都能够接受！我知道母亲已是米寿高龄了，而且现在也是九死一生，按道理说应该放弃治疗以待寿终。但如果不尝试手术治疗我可能会余生追悔莫及！”老李含着泪、声音呜咽地对我说。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生怕这一放手那一丝拯救他母亲的希望就会同时破灭似的。</p><p class="ql-block"> 老李的母亲今年87岁，慈祥和霭，爱子顾孙，平素身体尚可， 生活还能独立自理。只是随着年岁增长，身体动作反应开始变得迟缓。近两年来老人的性情也变得让老李捉摸不透，她时而喜欢乱发脾气，时而对生活的琐事焦虑不安，更多时候是拉着老李唠叨个不停。老李虽说平日里工作也繁忙，但对老母亲还是照顾有加的，对她的性情他也能百般容忍，甚至他还总觉得自己身为人子，对母亲照顾欠周、未能一尽孝心，而常常自责不已。</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前开始，老人不知什么原因出现了大便便秘，还经常腹部隐痛不适，老人和家里人不觉得是一回事，于是买了一些中成药服用后也就缓解了。不料昨夜凌晨，老人突发腹痛，疼痛剧烈难忍。不到一会时间，老人的脸色也变得苍白、额头大汗直冒，还一度出现神志模糊。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的老李赶紧拔通120，叫了救护车紧急把老人送入了我院急诊科。</p><p class="ql-block"> “团哥，急诊抢救室有一位87岁女性患者，考虑是急性弥漫性腹膜炎并感染性休克，刚才做了CT考虑是乙状结肠穿孔！患者病情危重，您还是赶紧回来指导抢救吧！”老人刚做完CT，二值陈医生就急匆匆地打电话给我。</p><p class="ql-block"> “团哥，患者的病情考虑还是直肠肿物导致的乙状结肠穿孔。患者现在已经出现神志模糊，血压低，持续去甲肾上腺素泵入升压的情况下仍是75/45mmhg，心率140次/分，无尿。CT明确消化道穿孔并急性弥膜炎腹膜炎，考虑乙状结肠穿孔，不排除直肠肿瘤可能。刚才出现呼吸急促，已在准备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呼吸。目前看来老人年龄大、发病急、病情重，可能凶多吉少了！”我刚到来到急诊ICU，当班二线医生、经验老到的黄辉副主任医师就皱着眉头沉重地向我介绍病情。</p><p class="ql-block"> 听完病情，认真地查看了病人后团哥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老人的情况比我想像中严重多了！除了上述腹部情况严重危及到性命，她还存在有肺部感染、胸腔积液、严重的血液酸中毒、心功能不全等等。天啊，单单入院诊断就有十一个疾病！</p><p class="ql-block"> “老李，你到我的办公室坐坐吧，我再跟你谈谈老人家的病情。”拉着老李的手，我让他在我的办公桌旁坐了下来。我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轻轻地拍了后他的肩膀，老李接过水后缓缓地喝完了。此时，他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p><p class="ql-block"> “从目前情况来看，你的母亲是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了。正如我刚才所说，结肠穿孔是所有穿孔疾病中引起感染最严重、能快速导致休克致死的疾病。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抗感染、抗休克，做好一切的准备，如果家人同意放手一搏，待生命体征稍稳定一些就紧急手术探查，根据探查到的情况再做相关处理。”我目视老李慎重地说。</p><p class="ql-block"> “我们同意手术，请您尽快安排手术吧！”老李紧急回应。</p><p class="ql-block"> “老李啊，我能理解你抢救母亲的急迫心情，但我也要实情跟你交代清楚。根据你母亲目前这种情况，除了腹部情况危重，其他合并症也是导致术中、术后病情加剧的因素，生还的机率微乎其微啊！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她刚一麻醉、手术还没开始心跳就骤停了，或者手术中抢救不过来可能。即使手术这一关过了，接下来的全身炎症风暴、多器官功能衰竭等病也会继而出现，很少有这么重的老年人能扛得过去的啊！也就是说我们一起拼到了最后，你却得了个人财两空的可能！你能接受吗？”我继续诚恳对老李解释说。</p><p class="ql-block"> 团哥知道，所有的患者及家属一样，他们所希望接收到的都是良好、皆大欢喜的结果；而医务人员必须把最可能出现的坏结局完整地解释给他们听。这是我们医务人员的责任所在，也是患者家属的权利所有！</p><p class="ql-block"> 老李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他低俯上身，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已的双掌中，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开始陷入了沉思，而此时房间的空气也近乎死寂。</p><p class="ql-block"> 团哥能感受得到老李内心深处的低泣与泪流，更能理解的心中的痛苦与挣扎。是啊，面临母亲生死，即使年龄再大、病情再重，谁又能坦然地接受死亡的结局呢？更何况此时的他，还在为母亲那缈茫的生机决定是否放手一搏！</p><p class="ql-block"> 是让母亲安静地离去？还是为了母亲那一丝生机让她再遭受更大的痛苦？团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唯能静静地等着他，等待他艰难而痛苦的回复。</p><p class="ql-block"> “黄主任，我还是决定为我母亲手术吧！无论结局如何，都无怨无悔！”过了几分钟后老李把他最后的决定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您可能觉得我的决定太过于鲁钝、太过于激进。但是我是这样想的，我本来是想着再等过两年我就退休了，退休后我就会全心全意地好好孝顺老母亲，让他欢乐地安渡晚年。可没想到恶疾来得那么的突然！既然生机缈茫，那放手一搏吧，如果成功了我还有机会再在老人膝下称儿；但如果抢救不成功，就算是我送母亲最后一程吧！”说完最后一句话，老李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 团哥听了老李的话后很震惊，也为他能有如此孝心感到敬佩。老舍曾经说过，失去慈母犹如花插在花瓶里，虽然仍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这点，我是能理解老李害怕失去根的彷徨与痛苦！但说实在话，面对老人病情如此危重且生机非常缈茫的情况，是谁、无论做任何的决定都是无可厚非的！很多时候，当家属痛苦而无奈地做出放弃治疗的决择时，团哥都会表示理解与支持。团哥知道，左右他决定的不仅仅只有家属挽救至亲的决心，还有经济基础、社会关系、更主要的是抢救成功的希望。当然，如果家属像老李一样决定全力救治，团哥作为医者，全力以赴是我们的神圣职责所在，我们必将勇于担当并且直面一切的挑战！</p><p class="ql-block"> 或许是老天在怜悯这个孝顺的男人，又或者是母亲听到了孩子苦苦的挽留，老人家虽然腹腔感染极其严重，又有多种合并症，却顺利地挺过了手术大关。然而，住进ICU后又经历多器官功能衰竭、腹部术口裂开、肺部重症肺炎等等致命重症，但却又一次一次的闯过鬼门关！在ICU的20天中，老李除了晚上回家睡觉，其余时间就在病房外面紧张地守望。他在默默地祈祷，祈祷母亲病情的好转；他在切切地等待，等待着英雄母亲的归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历尽种种磨难后，住院60余天的老母亲终于康复出院了！</p><p class="ql-block"> 出院当天，老李给团哥送来了一面锦旗。他扶着老母亲一定要和团哥合个照、留个念！和谐的照片中，老人喜笑颜开，而此时的老李却喜极而泣！</p><p class="ql-block"> 看着老李搀扶着老母亲出院的情景，团哥感慨万千！父母的养育之恩，我们该以何报之？古人云：百善孝为先，我想，乌鸦能反哺，羔羊懂跪乳，人之为子，必定以孝事亲。然而能力所限、孝各有别；但能心系至亲、力所能及，则为孝之根本。祝愿天下父母快乐安康、相期以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