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蝉鸣

人淡如菊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又到盛夏，蝉鸣声声，不绝于耳。 记得小学的时候，最讨厌蝉的叫声。夏日午后，七月流火，知了却不知趣地聒噪“知了”“知了”，声音高亢，甚至盖过了老师的讲课声。老师当时就借机教育我们，要不耻下问，勤于学习，不要学这知了，不懂装懂。什么都不知道，却总说自己知了知了。放学了，小伙伴儿们一起做完作业，就开始动手用竹竿，铁丝圈，纱布做捕蝉网，去捉这“不懂装懂”的坏家伙。捉来知了就烧着吃，简直美味。那时真是太淘气了。 　　后来，上了初中。学习了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写的《蝉》这篇文章。法布尔自幼爱好自然，经常观察昆虫和贝类的生活习性。晚年将研究所得陆续写出《昆虫记》十卷。《蝉》这篇文章就选自于《昆虫记》，是一篇科学小品。作者对蝉做了长期大量细致的实地观察，用生动有趣的文笔，详尽地讲述了蝉的生活习性和成长过程。 　　蝉的幼虫在地下建造地穴。用身体中藏有的粘稠的液体做灰泥，工作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建造涂墁坚固的隧道。隧道顶上距离地面留一层一指厚的土，用来抵御外面的恶劣天气。夏天来临了，它不断地经过隧道爬到地面的观察孔，观察天气情况。有雨或有风的天气，它就小心谨慎，溜到温暖的隧道底下。如果阳光晴好，它就用爪击碎“天花板”，爬到地面上来。寻找一棵小矮树，一丛百里香，或者一根灌木枝，爬上去用前爪紧紧地抓住，开始羽化蜕变，最终成为了漂亮的蝉。 于是雄蝉快乐地鸣叫着，歌唱着光明，歌唱着自由，歌唱着生命。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回。雌蝉在这此起彼伏的歌声里找到自己喜欢的另一半，毫不犹豫地飞奔过去，厮守缠绵。它们抵死相爱着，时时留下爱的结晶。然后，在夏末的某一天，双双离开这喧嚣的世界。它们的宝宝，成千只蝉卵，经过风雨，躲过天敌，千难万难长成幼虫，安全落到地面。它们挥动强劲的前爪，挖掘泥土，开垦出洞穴，钻进去隐藏起自己，重复它们的父母曾经的一生。就这样，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法布尔在文章的结尾处写道：四年黑暗中的苦工，一个月阳光下的快乐，这就是蝉的生活。我们不应当讨厌它那喧嚣的歌声，因为它掘土四年，现在才能够穿起漂亮的衣服，长出可与飞鸟匹敌的美丽的翅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什么样的钹声能响亮到足以歌颂它那得来不易的刹那欢愉呢？ 是啊，对于我们来说，夏季只是季节的转换，而对蝉来说，却是它今生的终结。 　　据生物学家考证，世界上的蝉有两千多种。中国蝉的生命周期在三至七年左右。法国蝉多在四年左右。而北美洲的蝉生命周期长达十三年至十七年。 只为这一夏的高踞枝头，阳光下自由的吟唱，蝉蛰伏在沉沉黑暗，历经无数个春秋冬夏，晨钟暮鼓，坚韧而又执着，隐忍而又顽强。 《西游记》里去西天取经的唐僧师徒历尽重重阻碍，经过种种考验，九九八十一难，终成正果。吴承恩把唐僧写成是金蝉子转世，也许正是因为蝉有一颗坚定执着，百折不回的心吧。 　　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要有牺牲，都要经历痛苦的煎熬，才能达到完美。不是吗？就像蝴蝶，要想羽化而出时拥有一双绚烂的翅膀，就要在金色的茧里做一只寂寞的春蚕，苦苦挣扎，艰辛蜕变；就像荆棘鸟，一生只唱一首歌。为了唱出最美的歌，从它离巢独立起，就奔波寻找荆棘树。找到后扑向其中最尖最长的刺。引颈高歌直至力竭，歌声令云雀和夜莺都为之逊色；就像凤凰，每经历五百年，便会集梧桐枝自焚，经历烈火的烘烤和痛苦的考验，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涅槃重生…… 所有的成功都需要付出。冰心说：“成功的花儿，人们只惊慕她现实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最钦佩蔡琴，经历过失败的婚姻，病痛的折磨，而她，面对一切苦难，在飞逝的流光中波澜不惊。时间的刀剑没有对她形成致命的切割，反而雕琢出了她惊人的美艳。唱歌之余，她做主持，拍电影，写专栏文章……是人生的关隘给了她这份从容，生活的苦难给了她歌声中的沉静。 诚然，雕琢自己的过程，必定伴随着痛苦与艰辛。可那一锤一凿的自我敲打，终究能让我们收获一个更好的自己。 　　梧桐树依旧繁茂，夏花依旧灿烂，艳阳依旧炽热，蝉鸣已不似当年那般聒噪。夏日的晚风里，听蝉鸣声声，日子竟变得温柔了许多，只因，我，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