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的本色----作者:王怀志

雯雯(邱薇薇)

生命中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都不会后悔,尤其是有了战争的经历,则越发的弥足珍贵。<br>战争的血与火,是军人的本色。<br>战争中的舍生赴死,是对军人的终极考验。而战争中的艰难困苦,则是对军人的灵魂洗礼。面向终极考验,自然有对信仰的追求或对目标的倾注,但在很多情况下,更是激情的迸发,情势的趋动,甚或是不觉的使然,这当是生命的瞬间升华。而面向灵魂的的洗礼,则是一种品质的撞击,意志的磨砺,甚或是人性的考问,这当是浴火的重生。<br> 五十多年前,我所在的部队参加了乌苏里江畔的那场战斗。交战的规模和时长有限,却引发了较大的反响。尽管当时我们对决策者的高略并不了解,但战斗中那些洒尽鲜血,英勇献身的烈士们,在终极考验中已经融入了中华民族的血脉,他们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而更多的官兵们历经磨难,踏碎艰辛,在灵魂的洗礼中让年轻的生命绽放异彩。<br>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b></div>“仗好打,苦难熬”,这是那时官兵中很流行的一句话。北国的三月,何止冰冻三尺,更是地冻三尺。部队赶赴前线,连一顶帐篷也沒有。北风呼啸,漫天飞雪,每个人要在三尺深的冻地上刨一个能藏身的坑。一镐下去一个白点,挖好一个坑不是虎口震裂就是滿掌血泡。坑上搭几根树技盖上雪,白天人在坑内隐蔽,天亮前和天黑后,才能吃上炊事班送来的饭,并出来活动一下,渴了用罐头盒盛点雪,吊在煤油灯上烤化了喝。十几天下来,战士们除了眼是亮的,牙是白的,看上去就是一个黑人。后来有了帐篷,但严寒仍象刀割一样毫不留情:睡觉时戴着棉帽、口罩,醒来滿脸霜花,“大头鞋”冻在地上必须用力敲打才能下来,刚穿在脚上就象套了个冰袋,冷气直上脑稍。“二月春风似剪刀”,北国的春风更胜剪刀。站哨、潜伏、修工事……战士们的手被划出道道血痕,耳朵被刮得肿胀化浓。我们班有个刚刚入伍的江苏藉学生兵,睡觉时竞然穿着一只棉鞋。原来,他的脚趾和脚跟都已冻肿,脱鞋尤如刀剜,战友们只好把鞋子剪开。半夜两点他下哨回来,月光映出他一拐一拐的身影,然而,在帐篷前,他仰望月空,却轻声读了几句诗:“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是一千多年前投笔从戎志士的赤诚呐喊,此时是那么贴切地展示了我眼前这个“书生”的峥峥硬骨和高风亮节。<br>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二</b></div>“珍宝岛,珍宝岛,没有珍也沒有宝,蚊子瞎蠓和小咬,一天还要三班倒。”北疆的季节,似乎一年只有冬夏两季,甚至一天就有两季。这里的蚊虫叮咬是比严寒还要难熬的困扰:早晨,是小咬最为猖獗的时候,密密麻麻永远也驱不散,叮一下虽然包不大,但浑身上下无时无处不痒。中午时分是瞎蠓(牛牤)的天下。它们个头奇大,只要叮上一口,鲜血立时涌出,疼痛难忍且肿胀久久不消。最讨厌的是蚊子,它们不分早晚,而晚上更甚。它们的“针”特別长,叮咬时先针刺后落下,防不胜防。无论多热天,睡觉时要穿长衣长裤,扎紧袖口裤口,还要穿袜子戴手套,抹上防蚊油,挂好蚊帐。但只要无意间触到蚊帐,难免还会被“长针”刺中。最难忘的是解手。所有的厕所都修在“半空”,两棵大树腰间钉上几根木棍,蹬梯上去,下面燃起一堆乱草熏烟,左手拿一树技扇脑袋,右手拿一树枝扇屁股,既便这样,无论是上还是下,必然留下串串红包。晚间站哨是最难捱的时刻,一班哨下来,从头到脚都是“针孔”。因此哨位上备了一瓶防蚊油供哨兵涂抹,由于蚊子太厉害,后半夜接哨的人往往面对空瓶。我笫一次夜间上哨,接副班长的班,他是1964年入伍的老兵,沒上几天学,少言寡语。他递过防蚊油瓶说你缺乏体会,多抹点油。我发现瓶子还末启封,尽管他的手上脸上被叮了很多包,他还是笑着说:“我的皮肉身经百战,蚊子咬不动了。”那是一付多么温馨、友善的笑脸,笑容中隐含着多少对他人的珍重和关爱……<br>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三</b></div>自然条件的艰苦并不是这里的全部。巩固阵地,修筑工事,运储物质等等都充满了艰辛和痛楚。单单往岛上送修工事的树杆,就是一次又一次切肤的磨砺。肩扛着两三米长的树杆,要经过一段几百米的湿地,开始时还可以踏着露出水面的草甸子走,但随着体力的下降便滑到了水中。头上是炎炎烈日,身下是没腰泥水,肩上是百多斤重负,无论怎么累也不能放下休息,否则泥水中的树杆就再也无法扛起。江边就是目的地,越近越有希望,越近也越绝望。每当此时,每迈一步都需要对心灵和肉体给予重重一击,不然有多少人多少次会倾然躺下,哪怕再也起不来。然而,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丢下肩上的树杆返身离去。每一次往返都是一次裂筋散骨的疲惫,而每一次往返也是一次強筋健骨锤锻,一次比一次更加坚韧……<br> <div><div><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