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故乡

叶如茵

　 “故乡啊!故乡，我梦中的故乡，你是否还安然无恙。”每当听到这首歌时，心里总禁不住对故乡的思念。故乡的一切，总都还历历在目。

关于故乡的记忆，恰如一杯清茶，氤氲着芳香与苦涩。故乡在我的印象里，一直与贫穷、古朴、宁静有关。我的故乡座落在海丰县联安镇英厝寮村，是一个小小的村庄，那里土地贫瘠、民风纯朴。

　　小时候，记得故乡的屋后有个小园，小园里不种花，不种菜。在屋里，每次推窗时总有一股清甜的凉风迎面涌来，抬眼几点茵茵的草地，仰头几棵合欢树蓊郁葳蕤。一到雨天，小草的尖上挂着露珠，风儿轻轻一吹，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就会顺着叶尖往下潜入草丛，空气也变得更加湿润起来。雨过天晴，留在草尖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五颜六色的，好看极了。草地里的昆虫在叫个不停，小孩子喜欢热闹，每次都禁不住走进园里。

赏心悦目的小野花被清新的空气濡染得五彩缤纷，雨后和煦的阳光在周围流淌开来，缓缓地泻到后园的每个角落，一丛丛的爬地草漾着澄碧的绿，我们便赤着双脚，蹲下身来，轻轻地将草扒开，小心翼翼的捉草地里的蛐蛐儿、蚱蜢、瓢虫……

小园的旁边种满了金黄的广宁竹，竹梢上站满了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竹林的一边长着一棵高大茂盛的黄皮树，每到黄皮成熟季节，树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每每忆起那股酸甜交加的滋味，我还是禁不住唾咽欲滴。

　　家乡的人们多数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辛勤耕耘，默默无闻，毫无怨言地生活在那一片贫瘠的土地上。他们贫穷、但他们活得有自尊，依靠自己的双手，开垦出了美好的家园。家乡种植大米，每当秋收季节，稻穗飘扬，黄灿灿的稻子，饱满而精神，每一颗每一粒都记载着乡亲们的辛勤付出与汗水。

　　那时候，最热闹应该是乡村的傍晚，田间农忙的大人们回家了，孩子们放学了，整个村子里渐渐喧哗起来，这时，母亲便开始张罗着晚饭，我坐在屋外的天井里写作业，看着湛蓝的天空，偶尔飘过的朵朵白云，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息，厨房里，母亲做饭的柴火烧得正旺，啪啪作响。透过烟囱，冉冉升在厨房的上空，有一丝微呛，却让我感觉满是烟火味的真实。原来，有一种幸福，只是那炊烟云雾间，吮吸的平淡而真实的气息，溢满在了心间，淡淡的暖，柔柔的香。

　　记忆里，家乡的人多地少，田里只种水稻、番薯，偶尔冬季种点小麦。一年四季主食几乎都是番薯稀饭，吃一顿鸡鸭、猪肉那是最大的奢望，只能在逢年过节时才能盼到。

　　但使我难以忘怀的是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是我们家乡最热闹的节日。每逢这个节日到来的前后几天里，镇上热闹非凡。那时虽然是人民公社的集体生产时期，但凡逢这一节日，生产队也要放一天假，大家都可以去赶集。我们在小学读书的，如果逢上星期天，就会跟着大人去凑个热闹。几个小伙伴相伴而行，一起去镇上开心热闹一番。

一到镇上，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颇具地方特色的各种摊位摆满街道两边，有吃的（如各种炒货、柿子、棱角、饼类等），有穿的、有玩的，喇叭声、吆喝声响成一片，有搭台唱革命歌曲的、有卖膏药的，有耍猴子的，也有人在街边租小人书的，真是热闹非凡。

我们的家是在离集镇五里地外的农村，平时也很少有时间去“那么远”的镇上玩，因为白天在学校念书，放学了回家放下书包，还要去割猪草，做家务，农忙时帮大人做农活，星期天也不例外。父母们根本不允许我们去玩的，只有在这个节日里，才允许我们去镇上玩。所以我们这些小孩特别的兴奋，虽然兜里也只有几毛钱，甚至几分钱，但已足够我们开心地疯疯癫癫玩一天了。记忆最深的是卖膏药的二个人，其中一个人身上压一块大石板，然后由另一个人用很大的铁榔头敲，直至把身上的石板敲破，下面的人却安然无恙，我们这些小孩看的是目瞪口呆，大人们也起劲的吆喝和鼓掌，我们也跟着大声的呼叫。肚子饿了，去街边买两个烧饼吃，三分钱一个，吃得又香又舒服，这也是那时候很奢侈的生活了。直到太阳西沉了，我们也只能留恋着悻悻地回家。

　　十四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故乡，记忆里那些浑身漫着浓厚的乡土气息的人们，成了我日后生命里遇见的最为纯朴而善良的人。印象最深的还是家乡的那个池塘，算起来应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祖祖辈辈喝的用的水都依靠那个池塘。我永远忘记不了，冬天的时候，池塘上总冒着烟云一般的雾气，蒸腾着生机；池塘里的水虽浑浊不清，却养育了祖祖辈辈几代人。夏天来了，一到晚上，夜悄然拉开帷幕的时候，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在池塘边嬉戏追逐，欢声笑语响彻夜空，划破了夜的宁静。乡亲们便七七八八、陆陆续续从家里出动，提着大桶小桶到池塘边冲凉，在莺火虫的闪闪光亮下，“扑咚”提一桶凉爽的池塘水，从头浇到脚，让人瞬间洗刷了疲惫，有一种透心的舒畅与欢快。儿时的记忆，家乡虽贫穷、落后，但贫苦之中总有一些温暖，让心里充满了温馨与感动，虽有时饥饿难耐，但生活却充满乐趣。

　　记忆中为温饱而挣扎的疼痛，早已逝去许久，然而，我依然怀念从前，梦想着再一次回到童年。于是，每次回到故乡，我总会不知不觉地来到家乡的池塘，池塘的四周已被荒草覆盖，塘里边的水倒映着我沧桑的面容，这一张历经了风雨，褪却了青涩的面庞，挂着淡然知性的微笑，在池水的倒映下，宁静明远。关于童年的那些过往，此刻在心灵深处，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鸡仔饼的浓香、麻仁花生糖的酥脆、糯米糍粑的甜腻可口，现在想起那个味道，仍然唾咽欲滴；玩泥巴的乐趣、跳绳踢毽的热闹、捉迷藏的惊喜、月光下的追逐，那么清晰又那么遥远，象播放电影般在脑海里一一回放。夜不知不觉降下了帷幕，夜色愈来愈厚重了，蛐蛐声、青蛙声像一首浑然天成的音乐，此起彼伏。月夜下，我枕着对往昔的回忆，眉梢轻扬，唇角微笑。我把关于童年的记忆，珍藏于心灵深处，偶尔在闲暇的空隙，静静地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