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老赵啊，我告诉你，正常人身上要是长个疖子，大夫一般会把它割掉。甚至在治疗过程中，可能还会把周围的一些好肉给割了，这个大多数人都能接受，但是你却不能。你连刮骨疗毒——哦不，别说刮骨了，你连割掉个疖子的勇气都没有。你是个怂人你知道不？别人指出你的不足，你却让别人闭嘴，还总觉得别人欠你的酒和饭……”</p><p class="ql-block">“嗨，那我他就是个怂人，我是个怂人，但我不是熊人啊（我一直没弄明白，他嘴里的‘熊人’和我说的‘怂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也许他认为熊人比怂人更加的不堪），那我要不是怂人，我咋才跑三公里呢？你们都跑十多公里……他我就是怂，我就是要安慰……你们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你们除了骂人，还会干嘛？……”</p><p class="ql-block">“老赵，我再告诉你，人不快乐，终究还是自己找的，最后也得自己走出来。我就是在教你这个本事。但你死活不学，你就是希望我们安抚你一下，你获得两个小时的快乐。你在我们面前骂你老婆，骂你孩子，种种抱怨过后，你舒服了，过几天又开始一次轮回……你只想含着奶瓶、被人哄着睡觉，你就是个巨婴你知道不！”</p><p class="ql-block">“废话！那谁不想被哄着睡觉？那谁不知道奶头含在嘴里舒服？你不需要吗？？！！我就是害怕孤独，你不害怕孤独吗？？！！你不想别人搂着你睡吗？？！你不害怕孤独，那你以后别再一个人半夜上山了！……”</p><p class="ql-block"> 他最后这半句话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认为我一个人半夜上山是逃避孤独寻求温暖怀抱去了，那我去寻求谁的怀抱呢？……</p><p class="ql-block"> “老赵，我还真的不需要谁哄着我睡，我也不害怕孤独……”</p><p class="ql-block"> “那你不需要别人安慰吗？！！”老赵有些愤怒。</p><p class="ql-block"> “真的不需要，即使极其偶尔的感到孤独或者烦躁，我也能自我化解，真的，我没你那么脆弱……” 我实话实说。</p><p class="ql-block"> “那好吧，你是个硬汉子，但我就是需要别人安慰！我交朋友是干嘛的？！我请你们这些个人吃饭那是为啥的？我他妈吃饱了撑得？！我钱没处花了？！我交这么多朋友，他不就是为了有困难的时候……” 他又急迫得不行了。</p><p class="ql-block"> “老赵，我再告诉你，你的出发点就错了。求人不如求己，你所谓的花钱，只是买了一些酒肉朋友而已，你喜欢别人捧你，附和你，其实那是让你在泥塘里淹死。你看看你找过几个陪你喝酒的，哪个人读过十本书？我反正是没看出来。你层次太低，交友太滥，偶尔遇到几个不顺着你说的，你就恼羞成怒。你这种无知和愚昧，你的心理成熟程度连你儿子都不如你知道不？你凭什么当一个父亲？你凭什么当一个丈夫？你拿什么支撑起一个家？……”</p><p class="ql-block">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有点生气了。</p><p class="ql-block"> “呀呀——呀——呀——”老赵的语调夸张的像个农村妇女，四个“呀呀“长短高低各不相同。“我告诉你啊小叶，那支撑起这个家的——他是——额（三声）——是额——是赵建军——”他学着本地人的口音，很夸张的表白着。 “小叶我再告诉你，我压根也没把你当朋友，我……我只是要寻求安慰的，你不会安慰人就拉倒！我……我不是找你来骂我的！我告诉你啊，你可以在我背后骂我八辈子祖宗！！！但是你不能当着我的面骂我！！这个不行！……你……你……”</p><p class="ql-block"> 他那复杂的脑回路又快崩溃了。</p><p class="ql-block"> “老赵，你又错了。虽然我对你一万个鄙视，我也没把你当我的朋友，因为我从你身上学不到任何东西，你没有一点让我敬佩的地方。当然，我对你的人格是尊重的。我可以当面指出你的不足，但我不会在你背后骂你，也没有人需要在背后骂你，因为你不值得。至于你骂不骂我，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在意，这个咱俩的价值观是反着的……看在儿子的份上，我最后告诉你，你要是想摆脱这种不开心的状态，你只有自我提升。你跑步锻炼读书都可以……”</p><p class="ql-block"> “那我挣钱养家，我哪有时间？！”</p><p class="ql-block"> “你把喝酒的时间拿出来，每天读书三十页可以吧？你喝酒有大把的时间，你读书健身都没时间？”</p><p class="ql-block"> “那我不谈这个！小叶，我告诉你啊，这个电话是我打给你的，这个电话费他是我花的，所以你得听我说……”</p><p class="ql-block"> 他那奇葩逻辑永远会跳出你的认知层次。</p><p class="ql-block"> 我只好说，好吧，好吧，我听你的，你说吧……</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他和我又说了十分钟他岳父岳母以及他大兄哥的事儿。我给他出的主意他很满意很舒服，一个电话打了五十多分钟，最后他满意而客气的挂掉了。精神世界里的两个他自己暂时不再打架，他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因为那个事情与本文无关，我也就不再引述了。</p><p class="ql-block"> 不深入生活，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生活里的人有什么样的形形色色。形形色色的人群里，有太多鸡毛蒜皮但也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故事。我之所以把这个故事事无巨细的写下来，前前后后四五万字，就像我在这个小说或者说是随笔的开头写得那样——这是一个疾速前进和变化的时代里，几个普通人最真实的生活片段的截取。哪怕只是一个小侧面，真实总是有力量有意义的。至于意义在哪里，我才疏学浅，还没挖掘到。但我能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这个真实最底层的逻辑——造成一个人或者说一大批人行为分裂、或者认知分裂的深层次原因——是个值得挖掘的宝藏。它一旦被完整的挖掘出来，那他的终极意义可不是一般的意义。当然，我不是在这里编绕口令，只是先一反懒散的常态——为自己，也为这个大时代里的芸芸众生——带着一点认真，一点悲悯，一点愤怒，一点无奈——权且记录下一点东西，留待日后慢慢咀嚼。</p><p class="ql-block">全文完</p><p class="ql-block">作者 2022年7月22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