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一把火 《我们这些汽车兵军旅逸事》之十三

晨光熙微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汽车三连1971年底，从兰州夏官营转战延安洞库机场（8711工程指挥部）。冯桂钧连长在夏官营时调到了汽车三团司令部当参谋。福建籍兵刘宜本接任连长，到延安不久刘宜本就转业回了福州。



1973年底江苏江宁65年兵张吉才当了连长。张连长生着一副龅牙，大家私下里都叫他“张大牙”。连长换了几任，治军管理上各有特点。唯独冯连长“吃好喝好身体好”，搞好伙食，提高战士体质的传统却一以贯之，薪火相传。
1974年春节前几天，张连长驱车到西安，榆林等地采购年货，从西安买回对虾，在榆林收购了50,60只野鸡，大部分战士都从来没有见过，更别谈味道了，大伙儿兴高采烈，等待好日子的到来。冬天的炊事员，非常辛苦。早起晚睡不说，在冰彻骨头的冷水里洗菜，淘米，炒菜，蒸馒头都是苦力活。所以每到休息日，年节日，就有其他班排的战友自报奋勇帮厨。从到延安后，我就是炊事员的自愿者，只要不执行行车任务，每年春节的伙房里准少不了我的身影。一来主动要求帮厨是要求上进，热心公益的表现；我算是连队表现积极的一个，并且我帮厨的日子基本都是代理炊事班长，全面主持洗切顿煮，锅碗瓢盆，更受欢迎的是，我帮厨的那天结束后，厨房里灶台、地面整洁，炊具摆放井井有条；二来帮厨可以学到一门手艺。我手工搓揉出来的馒头蓬松光白，红烧肉粘稠红亮，油炸土豆色泽金黄，大白菜汤汤清味美，受到到战友们欢迎。我也受益一生，日后成为我们家三代人深受欢迎的“大厨”。我娶媳妇后让她惊诧的事，不是多么地能说会道，而是出自我手白亮白亮的大馒头只有宾馆才见得到。她常把我做的馒头带到单位上去，把那些姐们妹们羡慕死了，一抢而空；三来，帮厨还有一个最最受用的福利，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可以捷足先登。当然，野鸡什么的，也只能撕几条肉品尝品尝，吃掉半只或者一条鸡腿的事那还是绝对没有的，没有觉悟的事可不是我干的。哈哈 ！
由于我们的硬菜较多，张连长要求把对虾、野鸡等菜放在大年初一吃。大年初一大早，我就和炊事班的同志忙活起来。把野鸡烫毛开膛洗净，对虾剪去须和鱼鳍。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对虾这种高档海鲜，都是分配物质，没点关系是买不来的。真不知道张连长哪来的神通，专用的大筐，有整整2大筐，不下六七十斤。时不时地有战友过来看我们整理菜，真是垂涎欲滴。中午的饭菜基本就没怎么动。我们的伙房紧挨着延安民航机场，周边全是部队，其中有四十七军和陆军513医院。伙房和食堂中间的通道是条过道，凡是路过的人无不驻足观看，“妈呀！汽车连这么好的伙食呀”。513医院的医生护士和三连的关系非常熟，凡是路过开个玩笑逗个乐那时常事。篮球场上只要有三连参与的比赛，513医院的小护士们都会围在场边，卖力地直呼其名地冲着那些高大彪悍的三连战友助阵加油！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过路，那几个大家熟悉的护士围上来，“嘿呀，你们三连又开洋荤啊”。
中午的饭菜没咋动，全连的同志们铆足了劲，都等待着晚餐的“冲锋哨”吹响。我吩咐大家把各自的事情扫尾，把野鸡放进大锅里放好香料油盐，对虾放在案板上准备清蒸。中午休息一下。然后我就回到宿舍，往床上一倒，羊皮大衣一拉，呼噜开了。负责发面的战友是湖南70年酃县兵梁昌淼。
正睡得云里雾里，似乎听到呐喊声。那时人年青能吃会睡，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这时门被猛然推开，张吉才连长一手拿着脸盆，一手拿着一只铁瓢，“五班长，伙房起火了”。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把大衣往地上一扔，跑出去一看，延安市消防队的救护车已经开进篮球场，对着冒着烟火的伙房冲水。我们的营房和伙房都是木椽上面铺油毡和泥巴，一点就燃。不过，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消防水龙的压制下很快熄灭。我跑进厨房一看，野鸡锅里，对虾上，鱼和肉的锅里全是黄色的汤，原来是高压水龙头冲下带着泥沙的水。
我马上把炊事班战友召集在一起，张连长问明了情况。原来是冬天天冷，伙房有一台长期不熄火专门发面的灶，面缸就紧贴火炉摆放。负责晚餐馒头的湖南70年酃县兵梁昌淼战友，和完面后把围裙一解，往火炉边上的发面缸上一丢，围裙挨着炉子的烟筒，被烤燃引起明火，火苗顺势窜上了屋顶。
接下来我们一部分战友将所有的菜拉到室外的水龙头下，冲洗泥沙；一部分战友拖着大铁锅和行军锅到飞机场跑道边上挖灶生火做饭。正忙得一团糟，这时几个531的小护士一步三摇地飘然而至，对着站在一旁的长沙兵翟泽生“二排长呀，大过年的，怎么搞起野炊来了？”，“老九”（三连老兵都这么叫翟排长）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是啊，欢迎你们晚上来我们连吃野鸡吧？”“嘿嘿 ，脏里吧唧的，我们才不想吃呢？”说完一阵哈哈地跑了。
大年初一的一把火并没有影响战士们的胃口，野鸡厚厚的胸脯肉富有弹性的嚼劲；对虾细嫩鲜美依然令我们大快朵颐！

2022年2月26日写于南昌


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