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我们到陕北以延安为中点,南到西安,北到榆林700多公里,“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陕北黄土高坡的坡塬沟豁,只要通汽车的地方基本都被我们跑了个遍。毛主席当年坐飞机,飞重庆与蒋介石谈判起落的延安民航机场跑道,就是用清涧县出的青石条块铺就而成,上面既没有铺水泥更没有铺沥青,可见其石板的密度与强度之大。延安新建的洞库机场跑道,石料也来自清涧,只不过已经不用条石,粉碎成石渣水泥砼。每到冬天连队就派车到延长、瓦窑堡等县的小煤窑拉煤取暖。那里的煤是我头一次见过,大块的煤块,用洋镐就能轻松地破开,煤炭像云母样发光。丢到煤炉里不冒黑烟,火力很猛,高高的蓝色火苗像氧焊枪吐出的火舌。数九寒冬,当我们驾车回到寒冷的窑洞,点燃火炉,不一会白铁皮烟囱和炉盖便烧得透红,整个窑洞温暖如春。三国演义中绥德的董卓取了米脂的绝代美人貂蝉,从此“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便流芳百世。1973年冬天,全军拉练,汽车兵也不例外。我们和空十一军一起拉练。刚刚出发不久,十一军军长姚长川带着两个警卫员疾步雄赳赳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大声喊:同志们加油!空军大英雄给我们鼓劲,心里一激动,力量倍增,不由自主地小跑起来,不过到底体力不支,跑了没几步就缓了下来。队伍徒步穿越绥德到米脂一个小村庄,一路走一路观察,好像也没见到一个我们想像中的“貂蝉”,除了身材比较高大的姑娘媳妇外。一天行军100多里的战友们,脚打起了血泡,一瘸一跛,累得无心说话,吃完晚饭钻进窑洞的被窝里。一位四川绵阳兵问,今天我们走过了美人窝,你们看米脂姑娘漂不漂亮啊? 福建兵吴青年答得快:哎呀,米脂姑娘是长的蛮漂亮。“漂亮?漂亮个屁呀,脸蛋都像Tamade没洗干净的青壳鸭蛋。”“你到我们广州去看看,那些姑娘才叫漂亮耶!” 一个浓厚的广州番禺口音大声说,引得满窑洞哈哈大笑。回话的叫“中村卢布”。68年番禺兵,大名卢炬,用番禺话叫起来就像“卢布”。他没读什么书,填表写信都请人代笔,每次写地址时,总要大声告诉别人,“我是番禺某某公社中村卢布……”,绵阳兵就给他取个小名叫“中村卢布”。“中村卢布”在家是生产队的“鸭司令”,可能是长期与鸭子打交道,在他的头脑里,鸭子就是他忖人度事的参照物,凡事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鸭子,以鸭貌人,以鸭言事。不过“中村卢布”联想的也有道理,要不然我们连队和周边连队的干部一大群,陕北婆姨好看,那还不娶回十个八个?可是汽车三连除了山东籍副指导员“小胳膊小腿”杨广春(他因为个子矮小,被取了个绰号“小胳膊小腿”)找了个当地媳妇外,还真没有第二个娶陕北婆姨。广春副指导员做了个乘龙快婿,他婆姨也不是正宗的陕北娃,他的老丈人是延安军分区的参谋长,可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部队干部。<br>由于在延安的运输战线长,我们执行任务经常要住在途中的延长,洛川,绥德,吴堡等地。一日三餐都在沿途的馆子里解决,没有兵站就住在客栈。客栈里的虱子一到冬天就特猖狂。虱子很“流氓”,不像臭虫咬人不上身。而虱子喝足了血还喜欢钻进裤腰、胯裆等既暖和又有吃有喝的地方。陕北虱子还有特异功能,能够分辨南北方人。南方兵皮肉比较细嫩,虱子就专挑南方兵咬,一咬就起红疙瘩,漫延成片,奇痒难忍。所以晚上睡觉,南方兵都将凳子、桌子拖到炕的附近,形成“孤岛”,把脱的衣裤放在上面,精光赤条地钻进被窝。连队有规定不准赤身裸体睡觉,本来主要是针对北方士兵们的习惯,可是南方兵怕虱子咬了过敏也就管不了那么多。<br>这次陕北拉练全部睡的是乡亲们腾出来的炕。回到连队的当晚,细皮嫩肉略带斯文的进贤兵杨文根整个晚上在炕上翻来覆去。我也第一次感觉到腰部裤头里有东西在爬,痒痒的抓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我问杨文根,昨晚怎么啦?杨文根支支吾吾半天不搭。山东兵潘友法就大声地:你咋不吭声啊?告诉班长啊!还扭扭捏捏的,潘友法说:班长,杨文根的jiba毛里长了虱子。这时其他南方兵都说带回来了虱子,有的说还生了虱子蛋。大家一说,我的下面也感觉到更痒了。站到门口退下皮带一看,吓我一跳,短裤腰里白生生好多虱子蛋。我赶忙吆喝大家,今天搞内务卫生,大家把衣服统统换洗掉。<br>没有想到过了两天,山东兵潘友法告诉我,在褥子里又发现了虱子。我心里一凉,这可麻烦了。虱子不除干净,就会漫延到炕的四处。当下下决心,要求大家把所有的褥子,床单,包括行李包里的衣服,统统拿出来,烧开水汤。幸好是大晴天,窑洞里火又可以生得很旺。折腾了一整天。总算把虱子彻底消灭,取得一场虱子“歼灭战”的胜利。 <br><br> 2022年2月10日<br></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