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按】这是发生在我的家庭、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个真实故事，谨以此文献给建军95周年。</p> <p class="ql-block"> 在广袤无垠的苏北平原上有一户普通的殷实之家，开了一爿小盐店。新四军一位大胡子军官，常常带着警卫员到这里寄宿，同这家人关系十分融洽。</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经常受大胡子叔叔革命道理的熏陶，耳濡目染之下，这家的独生子、几房唯一的男丁突然缠着要参加新四军，这下子可使老夫妇俩吃惊不小。</p><p class="ql-block"> 老人的眼泪，甚至下跪和扬言自戕的恫吓，众多家族叔伯的劝导，加之新四军不久又撤离该地，少年的一腔报国之志就这样被悄悄地湮没了。</p> <p class="ql-block"> 在我还是个懵懂的孩子时，父亲就常给我们兄弟讲这个遥远的、平淡无奇的故事了。每每讲起这故事，父亲总是若有所思，眼神透着一股苍凉。</p><p class="ql-block"> 我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总对我们讲这些，就像听祥林嫂讲“阿毛”的故事那样，听多了就腻烦了。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故事中的少年就是父亲自己。</p> <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大姐中学一毕业，父亲就迫不及待地替她报了名，可惜人家不征女兵。为此父亲心火了好长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 临到我哥哥高中毕业时，父亲又自作主张替他报了名。但是，由于当时“成份论”盛行，我们家因出身不好，自然与红色的队伍无缘。</p><p class="ql-block"> 为这件事，父亲的精神几乎崩溃了，像得了一场大病，整日酗酒，精神萎靡不振。父亲一下子老了很多。</p> <p class="ql-block"> 几年以后，社会发生了巨大变革，就在我一门心思准备高考时，父亲曾板结的心又萌动了——悄悄替我报名参军。</p><p class="ql-block"> 尽管全家人都感到意外，表示反对，但最后还是拗不过父亲，为他那种“虽九死其犹未悔”的从军信念而感动。</p> <p class="ql-block">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自己应征入伍时的那一幕：全家人簇拥着戴着大红花的我，又是放鞭炮，又是吹唢呐，又是照像合影，这阵势不亚于当地娶媳妇办喜事。</p><p class="ql-block"> 当我即将踏上北去的长途车时，父亲还领着全家大小十多口人，专程到50多里开外的兵站给我送行，可他始终一言不发。</p> <p class="ql-block"> 是不是该说的都融进了那个久远的故事?处于极度兴奋中的我当时并没意识到汽车徐徐开动。</p><p class="ql-block"> 瞬间，透过模糊的车窗，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向刚强的父亲，此时老泪挂满了他那记叙了梦境的凹陷的面颊。</p><p class="ql-block"> 苦苦追求的几十年从军梦，如今终于在儿子身上变成了真的。这难道不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吗？尽管他的选择是那样的卑微。</p> <p class="ql-block"> 入伍后，我时时地感到自己的肩头沉重，感到父辈的壮志未酬。</p><p class="ql-block"> 以至从战士到军校学员，到提干后，从不敢懈怠。随着肩上的星星一个个多了起来，就越发感到父亲没有完结的梦，是那样美妙，那样辉煌那样恒久。</p> <p class="ql-block"> 很遗憾的是，我没能将父亲的心愿持续下去，后来转业到国家机关工作。</p><p class="ql-block"> 告慰父亲在天之灵的是，我的大侄子后来选择了上军校，现在依旧坚守在部队的岗位上，延续着几代人从军报国的梦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