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讲完了外婆守寡的故事后，妈妈又给我们讲了她的婚姻。</p><p class="ql-block"> 妈妈说：“岁月缱绻，时光流转，一晃妈妈十六岁了。一点六五米高的个子，头上梳着两条长辫子，圆脸盘，大眼睛，双眼皮，弯弯的眉毛，高高的鼻梁，胖胖的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身着我缝的粗布衣，脚穿我纳的花布鞋，走在街上，引来了无数人赞许的目光，就连你外婆也夸妈妈知书达理，具有大家闺秀风范。城里的财主呀、富商呀、政府官员呀……，都托媒人上门来提亲。</p> <p class="ql-block"> 在艰难困苦中守寡多年的你外婆，想早早给妈妈找个好人家，了却自己的心愿。妈妈也想找个富裕殷实的家庭，嫁个聪明能干的丈夫，享一辈子福。可是一想到自己出嫁了，留下你外婆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样子，妈妈的眼睛就湿润了。妈妈知道，在那三纲五常盛行的旧社会，女人出嫁后，就成了丈夫的附属品，活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没有一点自己的权利，哪有经济实力养活母亲呢！如果招个上门女婿，你外婆的生活和养老就没问题。但是家里太穷了，连一间自己的房子都没有，拿什么招女婿呢！思前想后，妈妈觉得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带着母亲出嫁。</p><p class="ql-block"> 问题是那个人家给娃娶媳妇，愿意把亲家母一起娶过来？就是今天，恐怕也很少有人会答应妈妈的这个条件。你外婆知道了妈妈的想法后，不停地劝妈妈说，哪有带着母亲出嫁的道理？你放心走，母亲有手有脚能自己养活自己。她见自己劝不动，就搬来了你二外爷你姨巴还有我的许多闺蜜当救兵，一拨一拨的来家里劝妈妈。妈妈主意已定，所以无论来人说什么，妈妈只有一句话，母亲养我长大，我陪母亲到老，我绝不会丢下母亲独自去享福！</p> <p class="ql-block"> 但凡媒婆上门找你外婆给妈妈说媒时，妈妈都要对他们说，我不求富贵求养娘。只要谁愿意接受母亲，不管他家里贫富，也不管他人长得美丑，我一分钱彩礼都不要，情愿嫁给他。结果可想而知，所有的媒人听罢妈妈的话都摇头退辟三舍。许多条件好的人家，也知难而退。你外婆见状心急如焚，以死相逼。我笑着对你外婆说，别生气，女儿这么漂亮还瞅嫁不出去。放心吧，不是没人要，而是姻缘还没到。”</p><p class="ql-block"> “妈妈，你真是个大孝子，为了我外婆，牺牲了自己的好姻缘。”</p><p class="ql-block"> “因为妈妈懂得，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我岂能为了自己的幸福，抛弃养育自己的母亲不管吧！良心和孝心都让妈妈愈发坚定了日后要带母亲出嫁的决心。”</p><p class="ql-block"> “看来妈妈想找个本地人，带着母亲出嫁，是根本不可能了。”</p><p class="ql-block"> “是啊，妈妈等了一年多，才等来了一个机会。有人给妈妈介绍了一个外地人。于是一分钱彩礼也没要，就带着你外婆出嫁了。</p> <p class="ql-block"> “屋漏偏遇连阴雨，当年夏初，故乡遇到了大旱，连续几个月没见雨，河水断流，城里的人只好到鸣玉池、凤凰山下、西沟找泉水救命。麦子还没有成熟就被太阳晒干了，庄稼颗粒无收。到了夏末，你外婆独自一人骑着毛驴，去胡家坡收租。大旱之年佃户们没有收成，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粮交租。结果你外婆求爷爷告奶奶，一粒粮食也没有收到空手而归。</p><p class="ql-block"> 天气还是那么精神，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土地干得裂开了嘴，秋粮无法播种。一些人家断了口粮，纷纷出外逃荒要饭，路边和野地里常常看到饿死的尸骨。面对饥荒，你外婆在家看孩子，妈妈去地里挖野菜，用野菜和面做菜干粮，后来只能做点菜糊糊。天干野菜少，再加上满山遍野都是挖野菜的人，很快连草根都挖没了。妈妈和其他人一样，只好上树摘树叶，树叶没有了，剥树皮，树皮剥光了，挖树根，最后还到山上找一种观音土来填饱肚子，结果吃的胃胀，拉不出来。听着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的儿子，每天喊着，妈妈，我饿，妈妈，我要吃饭，妈妈的心都碎了。</p> <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九年解放了，没有工作的外婆和妈妈只能靠外公山庄的租子生活。</p><p class="ql-block"> 到了收租的日子，你外婆雇了头毛驴，去山庄想把这几年佃户欠的租都收回来。结果到了胡家坡后，佃户们纷纷给你外婆诉苦说，一股被解放军打败的国民党残兵败将，将村民的粮食洗劫一空，还杀了不少人。看着这些靠政府救济的佃户，外婆只好无功而返。妈妈想出去给人家缝补衣服挣点钱，可是被幼小的女儿缠住无法脱身。你外婆让妈妈给那个在长武工作的兴林写封信，借几个钱。可是妈妈却不愿张这个口，不想欠人家的情。</p><p class="ql-block"> 六张嘴天天要吃要喝啊，怎么办呢？妈妈苦思冥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时，一位好心的邻居找妈妈说，娃他妈，我看你家孩子多，没个头前人挣钱，生活挺艰难的。与其一家人挨饿，还不如送一个给有钱的好人家，让娃逃个活命吧。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不到迫不得已，那个母亲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人骨肉分离呢？但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做呢？无奈之中，妈妈决定送一个孩子给别人。那么送谁呢？妈妈和你外婆商量后，觉得两个儿子那么乖，还要顶门立户呢，不能送！大女儿大了，已经懂事了，没人要。只有送最小的丫头。很快，邻居就领来了一个陕北人。这个人在公路段工作，妻子不生，所以想抱一个孩子。他们夫妻俩来到家里，看着漂亮的你二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你外婆和妈妈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你二姐。不久，收养你二姐的那家人回了陕北，从此就渺无音讯。”</p> <p class="ql-block"> 正在妈妈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解放军来到家里，见到妈妈和你外婆后立正敬礼，一下子把我们都搞懵了。这个解放军说，我是虎子啊，大伯大妈救过我的命啊!二十余年未见，虎子已经变得让人刮目相看了，一米八高的大身板像堵墙似的挡在妈妈和外婆的面前，更扎眼的是那身解放军军服威风凛凛，人显得特别精神。虎子说，他从我们家走后就去边区参了军，如今是解放军野战部队的营长，今天部队路过县城，特地请假来看我们。虎子闻听你外公去世的消息后热泪眼眶，拿出十几块银元交给你外婆说，这点钱大妈留着先凑个急，等我执行完任务回来养活你们。”</p><p class="ql-block"> “妈妈，虎子叔叔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p><p class="ql-block"> “没错，多亏了虎子当年留的那些钱，帮妈妈度过了难关熬到了你爸爸的出现。可惜的是虎子一走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听说是在解放新疆一个县城的时候牺牲了。”</p> <p class="ql-block"> 听妈妈讲完了她的故事，我感动地泪眼婆娑。妈妈的人生很不幸，少年丧父，青年丧夫，一连串的灾难让妈妈的眼泪流成了河。妈妈就像一头黄牛，不管刮风下雨，总是不知疲倦地耕耘着一片名叫“家”的土地；妈妈就像一只母鸡，拼劲全力，用生命去守护着家里的“老母鸡”和“小鸡仔”。我竖起大拇指夸妈妈说：“妈妈，你真是一个勇敢坚强有担当的好妈妈！”“妈妈命苦，我娃可要好好读书，用知识改变命运。如果有机会，就把咱家的故事写成书，一定会感动无数人的。”“妈妈，我记住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梦在妈妈的故事里产生，我的路在妈妈的故事里延伸。</p><p class="ql-block"><b> 《苦蔓》第二章快乐的童年连载（11）</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图片来自网络</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