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古贤游海湾 感今事作诗赞（20）

切磋琢磨

图：我俩沿着旋绕的石阶，直登顶层。

迎着海风呼啸，耳听来潮惊嚣；放眼极目远眺，融于海阔天高。

哪管旅游条件限，敬贤朝圣玩消遣。

面对海天须放眼，虽渺远，且将志趣情怀展。

写画琢诗根底浅，无师指导依心选。

拙作封尘今日显，实录满，曾经往事重回演。（调寄渔家傲）

前篇说：我把同窗好友方玉麟好有一比，比喻成了《说唐》里的程咬金和《说岳全传》里的牛皋似人物，是一员福将福星，开心一生。正可谓“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这话虽带有宿命观点，但社会确有诸多实例佐证。

本篇再现一个人物，便是前篇提过的六班同学刘弘。

（一）

刘弘其人长得：高大帅气好身板，有神大眼圆脸盘；乌黑曲发长鬓角，酷似时尚名演员。

他爱好戏剧文学，看完电影能评论出编导水平的高低，演员技巧的优劣；还能塗说一番导演和演员的背景隐私。他走路常低头背手，作哲人思考之状，而挂在嘴上的一句口头禅便是 “消遣，消遣”。

我俩从初一便相知熟混，是因他看了我画的人物像赞不绝口。我说：“这像如果镶在镜框里就更庄重了，可惜找不到镜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沒过几天，刘弘拿来个镜框：“老兄，我帮你找到个镜框，这玩艺放在我家也没用。”一来二往，我觉得他与我气味相投又慷慨大气，便成莫逆之交。

暑假期间刘弘闲情无以寄托，便突发奇想：

“老兄，咱俩也学学古代圣贤高士，到那仙山琼阁游历一番。去远处没条件，咱去王窝铺、笔架山消遣消遣，你意下如何？”他像背台词一样说得有板有眼。

“行啊！可是吃住咋办？”

“这个不难，我舅舅住在海边，吃住我包了。”他很有把握地打了保票。我寻思；这正是困难时期，有这等白吃白住游山玩水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说起海边王窝铺，姐家从石山搬到这里，是她三女儿的出生地。我曾来过两次，因匆忙就道回返，未能到笔架山一遊，感到遗憾。但在来往路上，看到一拨拨蒙古族男女老少，到海边来寻圣水沐浴，看他们的习惯，听她们的言谈，倒也觉得新鲜亮眼，视野拓展了。

刘弘舅舅家在王窝铺东北方向的白沙湾，虽傍山临海，但仍为农户社员。主人是四十岁上下的夫妻，还有两个上小学的孩子放假在院子里玩耍。刘弘介绍：

“老舅，这是我的同学好友。放署假了，我俩来这避暑消遣消遣。＂

“也没啥招待你俩，这里主要还是以农业为主，在生产队挣工分……想吃海货倒是比城里方便。”男主人说。

吃饭时我见桌上摆着鱼虾鸡蛋之类便说：

“这已蛮好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心想，这可比自家强太多了。

第二天女主人不去上工了，想趁我俩来顺便忙些家务。刘弘说：“舅妈，我俩想先去笔架山……＂女主人为我们准备中午吃的，详细指明路径地点。

其实白沙湾与王窝铺直线距离不远，现在有沿海大道，走上十分八分就到了。可在当时却要拐来拐去，走五六里的羊肠小道。刘弘说：

“反正时间充裕，咱就慢慢消遣消遣吧！＂

笔架山形同文房笔架，孤立海中。离岸有二三里的卵石小道，被称为“天桥”，有人说是人工填造。但通过我在中学物理课的学习，认为这是力学现象：因海潮被山体阻隔，使激浪分流环抱；以其排山倒海之势将碎石推送到结合部，堆积形成这条小道。涨潮时小道被淹没，潮退才显露出来。但也许海底本有陆架与之相通，如同龟径，应属天然形成。这是锦州八景之一，在文人笔下有“笔峰插海”之美称。

我俩顺退潮小路，踏水走到山脚，又径直去登三清阁。

三清阁整体为岩石结构，里面供养着佛、道、儒三教石像，雕刻细致逼真，充满了仙灵神气，确是个敬神朝圣的好宝地。

因当时旅游业尚未开发，时值盛暑，山上渺无人迹。我俩先看底层，偶见壁上有粉笔涂抹乱画的痕迹，有一首诗颇为有趣：“阿弥陀佛扯蛋，人要穿衣吃饭；都来修道成仙，革命工作谁干！” 如此大不敬的玩笑调侃，可见当时人们将“革命”二字不离笔端。

我俩沿着旋绕的石阶，逐层观看石雕，直登顶点。

迎着海风呼啸，耳听来潮惊嚣；放眼极目远眺，融于海阔天高。顿觉胸襟豪迈。

于是我润笔展纸，将眼前翻飞的浪花、遨翔的海鸥、风帆远影尽收画中。

刘弘平时表现深沉，一旦消遣高兴便手舞足蹈。口中伴唱：“七咕隆咚锵，七咕隆咚锵”两手击掌拍胸膛；“ 七咕隆咚锵锵，七咕隆咚锵！＂跺脚拍屁股啪啪响。这节奏让他玩的真棒，头一次见他如此张狂。

一连几天主人以虾蟹招待，引起我的暴饮暴食，竟忘记此前吃螃蟹闹痢疾的教训。

这日我俩到一处辟静的海湾，赤条条进海里洗澡。我扑腾一会顿觉腹中一阵巨痛，看来我的体质远不如刘弘。走不成了，刘弘说：

“来，我背你回去吧。”

“不行，路太远了。”

“没事，你上来吧，咱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只当是消遣消遣。”

刘弘背我一步步涉过沙滩，又扶我拐向大路。回到他亲戚家中，不吃不喝休息一天，才渐好转。

困难时期，咱空手而来，走到人家如此招待，逗留了三四天，主人虽未说什么，咱心里却有不安。我对刘弘说：“临走我给他们画个像吧。＂刘弘当然高兴。于是我为大人画了素描像，为孩子画了速写。个个看了笑逐颜开，讨了个皆大欢喜。

〈二）

进入初中三年级，一中与二中合并了。我们到老马路东侧的二中去上学。

二中是一所新盖的三层楼房，与东邻的二高中毗邻相连。楼前是宽阔的操场，过操场便是东西走向的解放路。

在二中欢迎一中同学的大会上，黎芳代表一中同学讲话，她声音朗朗，极富感染力。到这时我才知送温暖的仨姐妹都已入了团，成了班级的核心。我虽然也挂个班干部头衔，但各方面表现散漫，时常因帮母亲做家务而迟到早退。

这时我家的生活处在冰点以下，学习成绩也在逐日下滑。然而“苦难岀诗篇”，我的思想未封冻，青春之火依旧点燃；诗的种子在拱土萌芽。不管土壤怎样贫脊，幼芽长得歪直，诗作却进入催发季节。无论对现代诗和古体诗，都兴趣盎然，诗词的韵律节奏尤其喜欢。但学的仍属照葫芦画瓢十分肤浅，未能严格按平仄格律规范，但却投入了真情实感，不仿选收几首供行家鉴览：

晨眺

晨云晓雾逐开消，朝露湿履上石礁。

海碧沉沉天际动，日红冉冉水中飘。

金波横展层层撵，白鸥直冲屡屡叼。

马达声起船离岸，鸡鸣村舍炊烟高。

观海

劲风呼哨，大海接天照。

巨浪飞花迎面啸，自立雄崖展眺。

海鸥乘浪翩翩，极目隐隐白帆。

身似融合天宇，神驰志在云端。

到了秋季，学校搞勤工俭学，我与宠春起等人带上镰刀绳索，去北山打草，便溜出一首《秋游》：

日悬碧空高，云转白纱飘。雁队南飞叫，风吹落叶梢……

这两年台湾当局趁大陆困难时期，反攻宣传甚嚣尘上。

学校就此开展了揭露蒋帮、歌颂新中国的歌咏活动。黎芳和肖冰组织全班女声要出个小合唱，黎芳找我：

“王石琛，你平时喜欢作诗，这回让你发挥发挥，帮女生小合唱的三首歌加点诗朗诵咋样？”

“行，沒问题！”我愉快地接受了任务，用诗把三首歌串连起来。

到演出这天我用上了麦克风，她们每唱一段，我朗诵一段，喇叭扩散的声音更显得铿锵有力，覆盖了整个操场。

演岀结束后六班的“地老鼠”刘长心来到我跟前：

“你朗诵那阵子，把我的心忽悠一下子提起来了！”看来声音是力量，能调动人的情绪。

刘长心上初中以后，学习虽居上游，但表现平平，与我却一直保持着亲密来往。

母亲去河段大看姨，刘长心来到我家，谈起老同学，他问：“袁宝稀在你们班咋样啊？“

“各方面表现却不错，说话挺联人。＂

“这人看着挺好，会利用人，就是没见他帮过谁。他到你家来过吗？＂

“那道没有。我沒想过，也不在乎这些……＂长心确实有心。

夜深了，我留他住下，他还唠个没完。

“哎，我们班颜华挺注意你的……＂

“你真够得上侦探了。＂他说的颜华，我也有感觉。每当我去他班找刘弘和乔忠，总会见到一个圆脸盘像月亮一样向我照来。在这些同学口中才知她叫颜华。我为了掩饰这份心思，便把国红女生写的信让长心看了。从此这封信便不翼而飞了。夹叙这些，是为下篇做铺垫。

仍回到诗作上来。要说这两年国际风云变幻，报纸上常刊登政治漫画。为配合学校的时事宣传，我把著名漫画家方成的两幅漫画用整张纸临摹放大。

其一是《尼赫鲁的腰杆何其硬也》表现印度总理尼赫鲁腰缠一捆美钞，手挥战刀，指向中国叫嚣开战的漫画；

其二是《肯尼迪的画像》表现美国总统肯尼迪一手高举橄榄枝，一手拿核弹的形象。我依画配了五百字的讽刺诗，然后贴在楼前的宣传栏上，引起上学学生们的围观。见那厚厚的人群，我远远绕了个迂回，从一旁悄然上楼，不想让人当场指出作者。

接着“一二九运动”纪念日来到，兴致不减的我，胸中又涌动着一些诗句。

“地老鼠”刘长心来到我身边，我俩坐在楼前台阶上。他见我思绪浩茫，便安静的蹲在我身旁。见我一气呵成写下了《纪念一二九》诗行：

“一二九”运动的风暴，/象怒海般的狂涛。／挽救民族危亡的口号，澎湃的声浪直冲云宵……

六三年初，学雷锋运动展开。报纸上连续报导他的事绩，学生们都在组识学习。我填了《蝶恋花》等几阙诗词写在板报上：

苦难童年从未忘，雷锋成人，有党来培养。学习进步为理想，平凡滴水发光亮。

含笑容颜离世丧，一座丰碑，全国明方向。服务人民学榜样，精神万古永传唱。

到五月间，学校又组识学生到郊区去劳动。看了农村的繁忙景象，回校我参照辛弃疾 “南乡子”词牌，填了一阕《望春》

五月艳阳春，河荡蓝天漾日银。柳翠花红相映衬，茵茵。飞鸟鸣林彩蝶纷。

农户少闲人，甩响长鞭马步勤。远望大田长垅顺，无垠。雨润禾苗茂绿新。

将诗词习作罗列于此，又该书归正传。

六三年上半年，同学们都在紧张地复习功课，为升学考试做准备了。休学近一年的刘弘，却在这节骨眼上来找我去消遣。

如何消遣，且看下篇。

正是：学习兴趣偏，交友选投缘。旧作虽无味，犹能见昔年。

图：我依画配了五百字的讽刺诗，然后贴在楼前的宣传栏上，引起上学学生们的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