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眼泪没有用（10.等待）

苑玖久

　　推着沉重的行李，告别声环绕在耳边，像一曲悲伤的音符跳动在她的心间。遥远坐上列车，几近不敢看送行的父母，眼泪滑下了一次又一次，都被那双温热的手拭去，留下忧伤的温柔与淡淡的道别。

马上她就又要回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那个城市的一切都太快了，快到遥远的来去显得那么渺小。在这个城市她找不到归属感，这个城市温暖的记忆实在太人少，失去了魏洋更像失去了一个城市。列车上人声鼎沸，她疲惫地闭上双眼，耳机里单曲循环的歌曲还未停止。她盼望着他来，心中却不再像刚开始一样那么坚信。

刚始入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就大雨倾盆，都说春雨贵如油，但一想到难走的路程她仍然苦恼不少。

　　魏洋看着手机里的“我要回来了。”他已经没力气出门了，更没勇气面对遥远，他知道陪她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遥远这几天都很开心，他感到很欣慰，他希望她能永远开心下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生命线，他闭上眼睛将手机扔到一边。

他多想接过她的行李箱，告诉她不要怕，可他已经失去了

“快来不及了。”博航看着魏洋苍白的脸颊，不由心疼中有多了丝责备。“明天我去见文遥远。”博航攥紧拳头。正在这时，魏洋用力抓住博航的手腕颤抖着说：“你别去。”

博航红着眼眶高声地质问：“那你怎么办？”

魏洋咬紧嘴唇说：“那就不回去了。”眼眸中多了些许执拗。“我查询了总部，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靠别人的眼泪维持，我觉得不堪！”魏洋厉声道。

博航甩开魏洋的手紧紧掐住他的肩膀说：“不回去，你置我们于何地？留在地球就是死路一条，危在旦夕！你能给她什么？你要付出生命让她愧疚一辈子？还是准备随时结束生命，留下她一个人？让她见证你生命流逝，让她和你在一起的每天都是倒计时，你就忍心了？”博航凝视着魏洋的眼。

　　魏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呆呆地坐着，是啊，从出生开始他就没有选择在地球生活的自由。他深深的知道，如果他选择留在地球每一天都是倒计时，最后也只能撒手人寰，留下遥远一个人，那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为什么抉择这么痛苦，为什么一切都要以牺牲幸福为代价？

“求求你，别找她别伤害她！”魏洋颓废地恳求。

博航深吸一口气，柔下来说：“我没别的办法，你必须撑到回去的那天。长痛不如短痛，你又能瞒她多久？难不成你要悄无声息的走？那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魏洋听着心碎的声音，感到痛不欲生。博航沉重地关上门，迎上门口程译关切的目光。

“他压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程译懊恼地说。

博航看了眼门口那束盛开的满天星小声说：“对不起了。”说罢便坚定地看着程译的眼睛义无反顾地说：“我会把一切真相告诉文遥远。”

　　挤出列车，穿梭在人山人海的车站中，她推着沉重的行李每步都很坚难，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忙。在人群中她极力寻找着那个俊朗的面容，但她失败了。繁重的行李，空白的聊天框，她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来了。

站在人群中，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孤独。

“喂，你挡住路了，眼瞎啊！”有人用力撞撞她的行李吼道。

遥远慌张推走行李，眼眶噙满了泪光，刺耳的责备声还萦绕在耳边。窗户的玻璃被雨击打着，破碎地凄凉着。遥远闭上眼睛，拉着行李步入大雨中，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抛弃脑后。明明是下午，太阳却早已暂停营业，雨仿佛握着锋利的刀刃，肆无忌惮地撩动她的头发。

约车等了好久，一辆车的光才冲破黑暗打破了雨的韵律，让漫天大雨有了展现的聚光灯，让她的心安静了一秒。

　　“这么多行李啊？”车主下车打量着她手中的行李不满地说。“今天雨挺大的，我们跑一趟也不容易，你这小姑娘也不提前说清楚，我们干这行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这不坑人吗？要不然，你多等会儿吧，我再多拉两个乘车的行不？”

遥远看了一眼约车条件上醒目的“三个行李”疲惫地按灭手机说：“我给您加钱。现在可以走吗？”车主忙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地帮忙搬行李还不停地说干这行的确不容易。车中浓浓的香水味让遥远不由一阵不适，车中的重金属轻音乐刺穿耳机中熟悉的旋律。

看着车窗外的一片朦胧，雨波光粼粼地在窗上游动，她的心却一下子充满了委屈。

离家的不舍，社会的冷淡，爱情的消失……她感觉到他要离开，她觉得痛楚，是她一直不敢直视伤口。可能都是她的错，是她放不下，是她一直都不舍分别。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她想起了，她的爱情从未赢过。她明白她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但感情从不是一个人的事。遥远靠在车窗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将委屈与一切留在北风中。在不断的颠簸中，连她的梦都是破碎的。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城市，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小区门口。大抵她太不属于这个城市，到处都显得淡淡的。沉默不语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片刻无关，大抵天空被雾迷失了双眼，也委屈不止地落泪。推着行李她并不想回家，雨浸湿了她的衣裳，她一步也不能停地前行，仍然大雨滂沱仍然没有伞，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魏洋的无助。她回想预演着那天的种种，仿佛就刚刚发生却已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去了。

彼时彼刻只有雨了解她的不舍与不甘和对父母的思念。她裹紧棉衣，逆行到风中。

　　将钥匙插进门锁，她想起猫猫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不由一阵心疼。刚打开门，猫就探出脑袋围着遥远打转撒娇，不停拉长音委屈地叫着。遥远蹲下将它抱到怀中。洗完澡她裹上厚厚的浴衣，缩进厚厚的被子，猫也刚洗完澡蜷缩在她枕边，将毛绒绒湿漉漉的脑袋压在她的胳膊上，不停地抬头看她。遥远低头吻它，将被子盖到它身上努力让它暖和一点。

想起徐晴交代的征文比赛，却在打字的一刻无话可写。这时，手机叮叮响了起来，她迟疑了一下打开手机是…是魏洋的消息，他约她去他家里和舍友吃饭。尽管很突然，可又好似在情理之中，她微微笑了笑。她并不知道明天迎来的是什么，但彼时她心中又安慰不少。

突然她想记录些什么，赶紧敲起征文，在题记时录入时她写了一句：

别人会说好多好多，而我只会听你说。

写完她唇角微扬，其实她想要的向来很简单，不过是独一无二的陪伴罢了。她夹着笔思索片刻写下了：喜欢毫无理由的偏爱，喜欢以你为重的真心但更喜欢奋不顾身的勇气。

她情愿用尽全力找一个为她而来的人，也不愿在别人的花园里开得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