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爷爷锦绣于心,写得好字、作得好文章、行走有方寸、心中有净土。在那贫困匮乏的年代里,他劳作之余养了一院子郁郁葱葱的花草。其中有株月季比房檐高,比大人的胳膊粗;开花的时候层层叠叠、累累坠坠、明媚芳馥、满院飘香。</p> <p class="ql-block"> 小小的我爱的不得了,围着大月季转来转去:爷呢,花开这么多给我一朵吧!初夏的小院里爷爷坐在马扎上,一边吸着烟斗一边摸着我的脑袋笑眯眯地教导:爱花呢就爱惜它,花在树上一直鲜活,掐下来一会儿就蔫了是不是?我有些不服气:可是蔸子姑要你都给。</p> <p class="ql-block"> 蔸子姑是对面街上高山的妹妹,高山家里有八个孩子,三姑娘生下来先天不足,心智如同没长大的孩子。她脾气不定,温和的时候能稍微干点活儿,暴躁时力大无比,高山也制不住她。</p> <p class="ql-block"> 日子太艰难了,高山他妈在生产队修水库的时候伤了腰干不了重活儿,高山和他爹领着两个大点的弟弟养活老老小小十几口人,家里经常断了炊火。蔸子越长越大性格越激烈,她爱美,爱穿花衣服,喜欢一切鲜艳的东西。自从去爷爷家见过那株开花的月季便念念不忘,动不动就哭喊:我要花儿…并且只要开始就吼个不停,高山被他吵得忍无可忍:哪里有花?蔸子用褂袖把鼻涕一抹:章家有!(章是我爷爷名字最后一个字)高山没办法就跑去爷爷家里:老章叔,蔸子又犯病了。爷爷总会剪下一大串骨朵最多最新鲜的让他带回家去。</p> <p class="ql-block"> 如今四十年将近过去,爷爷早已远去,蔸子姑也早已作古。每当月季花开的季节我总是满怀孺慕地想起爷爷那句:爱花便要爱惜它。也想起蔸子那句狡黠的:章家有。我像爷爷一样栽花种草留连山野,也像他一样不计失意困顿,恬淡于心,悠然于世。</p><p class="ql-block"> 爷爷把花簪在我的心上,我是他的簪花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