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依旧

漁夫

时已近秋，上海高温依旧。

白天躲在室内孵空调，夜深了下楼存垃圾，顺便在高层小区的四周走走，想吸几口穿堂风。

转了一圈，凉风没吸到，倒是听到高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唧、唧、唧、唧”虫鸣，现在大楼里居然也有人养蝈蝈？这种几十年前上海老弄堂的“秋声”！

【 夏秋时节，上海老弄堂里随处可见窗下、院里挂着蝈蝈笼子。（网络图片）】



听到蝈蝈声，暑气顿时消退了不少，它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卖蝈蝈的小贩挑着担子歇在弄堂口，那一大堆麦秸编的小笼子，里面蝈蝈的鸣叫声马路对面都听得见，不时引来小孩子拖着大人，兴高采烈地挑走一笼，拿回家挂到自家窗外……

虽然卖蝈蝈的主要是取悦城里的小孩，但我小时候却从未买过一只。因为我家有蝈蝈，那是父亲的最爱。

而且我也只能在父亲房间的窗口盯着那蝈蝈笼子看看，不能拿去把玩。

【 五、六十年代的上海男小孩对蝈蝈情有独钟。】



生态家园

1950年代，父亲与我们全家居住在上海老静安的安远路899弄，那是上世纪20年代日本人建造并居住过的、纯日式的砖木结构两层楼（带一阁楼）联排住宅组成的小区。

父亲在那里住到去世，全家住到1994年拆迁。

【 1955年，父母、嬢嬢（中）、妹与我在安远路899弄的三角花园边留影。当时三角花园围着篱笆，里面百花盛开。左侧可见弄内33号及隔壁的公共图书馆（亦曾作小卖部、理发店）一隅。】



父亲常年在某区机关工作，上级曾拨给他一套南京路新昌路的“钢窗腊地”公寓房，方便他工作，他谢绝了。

宁可住得差点，每天16路电车乘十几站去上班，他也不愿搬离安远路899弄，因为那里不仅有几个大面积的公共花园绿地，更特别的是大多数门号南面还有一个50多平米的自家小花园。

50多平米哎，上海市区里不多的。

【 1955年，我在“枪篱笆”围绕的自家花园里。】



记得小时候我家花园里，春夏秋时节蔷薇、月季、鸡冠、凤仙、大丽花、绣球、石榴、木槿、美人蕉、紫茉莉、牵牛花、醉蝶花、一串红、芙蓉、菊花等十几种花卉次第绽放，芳菲满园；

树上小鸟、知了（蚱蝉、蒙古寒蝉）引亢高歌，金龟子开着party；花间蝴蝶蜂蛾飞舞，枝头螳螂、天牛漫步……

园中还有几口“司马光砸缸”的那种大缸，里面养着体型硕大的狮子头、鹤顶红、水泡眼、绣球眼、珍珠鱼等十来种金鱼。而且，父亲每年春天都会用一只浅阔的睡莲陶缸，置入水草，孵化出一缸小金鱼来。

【 父亲养金鱼是用这种大型酱缸。（网络图片）】



入秋一过，我家可热闹了，不只是院子里的蟋蟀、油葫芦在叫着，更响亮的鸣声从我家二楼——父亲房间的窗口传出：

第一波是蝈蝈——那是提醒你开始入秋的“唧、唧、唧”声，和“扎扎”（学名“鼓翅鸣螽”）——具有金属簧片颤音的“扎、扎、扎”声；

再过些天就是纺织娘——如织机般连续不断的“沙……沙……沙”声，夜阑时分，格外响亮，犹如进入了织布车间。

花是父亲栽的，鱼是父亲养的，鸣虫是父亲喂的，我们小孩只许看，不许瞎碰。不然要被父亲“吃麻栗子”。

【 笔者在浙北山区拍摄的纺织娘。】



秋声满屋

父亲养虫属于“轻量发烧级”。他的第一关注点似乎在鸣虫的“住宅”上。

尽管50年代上海市场上有很多现成的、制作精湛的虫笼子、虫盒子出售，但父亲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做，把他看成一项能发挥聪明才智的创意制作。

瞧，装“扎扎儿”的笼子是他用一根根竹签削制搭建的，装蝈蝈、纺织娘的笼子是用铁窗纱改制的。剪下纱窗一片，用细铜丝将其缝绞成圆筒，两头加上从铁罐头剪下的金属盖就成了。每天放入一粒青毛豆，就可养它几个月。

【 记忆中父亲自制的蝈蝈和“扎扎”笼子。（据网络资料制作）】



这些还只是“大路货”。父亲更多的着力点在那些中秋前上市的“蛉子"(蟋蟀科昆虫)上——各种各样的“蛉子”鸣虫笼子，除了少数买来的，大多数来自手工制作。在1950年代到1966年前，制作虫笼、虫盒占去了我父亲夏、秋、冬季无数业余时光。

小的金蛉子、黄蛉子盒，火柴盒大小，一面玻璃，其余竹栅或竹片粘结，有一室户，也有两室户，可放在口袋里随身携带。

【 各种金蛉子黄蛉子盒子。（网络资料）】



大的用家里的陶碗瓦盆制作，做个托架，将碗盆侧立，在碗盆下半部填入三分之一的水泥或粘土，上半部装上铁丝做的栅栏和门，就成了一只具有“扩音器”功能的虫舍。里面放入新城隍庙花鸟市场里买来的马蛉、天蛉、竹蛉、电报蛉、宝塔蛉等鸣虫，夜晚叫起来可好听了。

记得60年代一个星期天，父亲叫我帮忙，他拿了个瓶口破损的热水瓶胆，让我把一根浸过酒精的棉绳，捆扎在玻璃胆距离底部10厘米处，然后拿铅桶盛来一桶水放地上。他拿着瓶胆上部，让我用火柴点燃系在瓶胆上的绳子，他随后慢慢旋转瓶胆，待绳子充分燃烧后，将瓶胆快速浸入凉水中，瓶胆立即“噗”地一声从捆线处断成两截，把我吓了一大跳。

虽然知道使用的是热胀冷缩原理，但我总觉得父亲弄这个好危险，万一热水瓶胆炸裂怎么办？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估计不是第一次了。

那个热水瓶胆的半球形底部脱下来后，父亲精心用它做了个“虫宫”，瓶底那个弧度更圆润、更像扩音器，又是透明玻璃的，看上去好高档，堪称举世无双。

你说他会玩吧？

【 父亲自制的带扩音功能的马蛉子、金钟虫舍。（笔者根据记忆绘制）】



除了制作虫笼虫盒，就是每天的喂养。父亲根据不同鸣虫的食性，每天分别喂食毛豆、南瓜、苹果、梨和粥粒。南瓜、苹果、梨都用小刀切成绿豆般大小。有的如蟋蟀还要用小碟子喂点水。同时，还要不时地用棉花签去除笼中、盒中的虫屎，清洁笼舍。我看看都觉得烦死了，父亲却乐此不疲。

这一切努力，带来了奇异的效果。

到了中秋，家里几十只稀奇古怪的虫笼、虫盒、虫罐、虫宫……分别悬挂于父母房间的窗下，置于桌头、茶几上，或放在地板上，甚至置于床边夜壶箱上，犹如一只只玲珑精巧的工艺品。夜幕降临时，栖身于中的各只虫主振翅齐鸣，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 部分冠以“蛉”的鸣虫和它们的中文学名。（网络图片，点击可放大观看）】



每每在此时，父亲会泡上一壶祁门红茶，点燃一支大前门烟，在灯下摊开笔纸，弄他的总结报告或来日的发言稿，虫声唧唧，烟雾氤氲，置身此中，莫非精神能更集中？抑或脑洞大开？

小孩子当然无法体会了，只感觉熄灯后，人仿佛置身于山间田野。奇怪的是，那个年代一家人从未因唧唧之声而失眠。

【 1950年代，父亲带我们游中山公园，引导我们观看水中游鱼。】



蟋蟀自娱

父亲也养蟋蟀，都是院子里捉来的，放在他每年都使用的蟋蟀盆里。蟋蟀入盆先不斗，而是养很多天，到了中秋时，再拿出来斗。小院蟋蟀虽然不是大个良将，但养了一段时间后，斗起来依旧精彩激烈，场面一点不输大将。

当父亲每天喂食前用蟋蟀草逗弄蟋蟀、观察其牙口时，我在一边总是不耐烦地问：“爸，你的蟋蟀牙开得这么大，怎么还不斗呀？”

父亲总是不紧不慢地说：“再养养，现在牙口还嫩，没到斗的时候。”

这与我们小孩子养蟋蟀的路子完全不同，蟋蟀嘛，捉来不就是斗的吗？不斗都没劲啊。

【 父亲曾有两只这样的“天落盖”蟋蟀盆。不知是不是老家镇江带来的。据说现在也属于老古董了。（网络图片）】



记得邻居汪工程师家尚在念中学的两位公子酷爱蟋蟀，自家花园里的小蟋蟀看不上，每年都从乡下捉大个蟋蟀来喂养。

我暑假里有次深夜也曾跟他们去绿杨桥、7号桥、8号桥，走田埂，钻豇豆地捉蟋蟀，蟋蟀还没捉到，只听到农民大伯一阵吆喝：“小鬼，看你从哪里逃！”吓得屁滚尿流、仓惶逃回家。

【 老底子一到秋天，上海的小人就到处捉蟋蟀。（网络图片）】



六十年代初的一天，我跟汪家二哥说，我爸也养了几只蟋蟀。他说，问你爸斗不斗？我说我爸的蟋蟀都是自家院子里捉的小蟋蟀，自家玩玩的，估计不会来与你们的乡下捉来的大蟋蟀斗的。

回家告诉父亲，一向鲜与邻居来往的父亲居然答应了，捧着他的“天落盖”蟋蟀盆里的小蟋蟀来到汪家门口，与他养的乡下大蟋蟀打斗起来，引来一大把顽童围住观战。虽然来回打了不少回合，结果还是汪大哥的蟋蟀赢了。那天我觉得很没面子，父亲看上去却是特别开心，弄不懂他为什么。

过了很多年，在九十年代初的一天，我去上海展览中心参加一个大型活动，已经当上局长的汪家二哥在人海中见到我，一把把我拉到一位市府大佬面前，“我小时候跟他爸斗过蟋蟀”，一群人听毕哈哈大笑。

【 斗蟋蟀。（网络图片）】



我玩我的虫

虫虫我也玩。

父亲的虫虫我是一只也不敢碰的，我们小学生暑假里用面筋粘知了，捉来蜻蜓放蚊帐里“吃蚊子”（其实是小孩幼稚的“执念”）。上学时在火柴盒里用红枣、路路通（枫香树果序、中药材）喂养据说吃了补血的“洋虫”——一种拟步虫科小甲虫（中药材）；用桑叶喂蚕宝宝，看它们从幼虫变到蛹，结出茧……。

记得刚进中学时，有次上课时扯下书包上的纱线，给同学捉来的磕头虫，捆上一只我画的并剪裁好的纸乌龟，让磕头虫背着纸乌龟在教室地上爬，引来同学和老师一阵哄笑……

【 小辰光夏天暑假里，男孩子都是赤膊捉知了、金龟子玩，人晒得如黑乌龟。（网络图片）】



初中毕业的1966年，正逢文蛤造饭时期，父亲被造饭派揪斗，母亲被红胃病抄家。那年秋天，市场上也没人敢卖秋虫了，父亲的身边只剩不知哪里弄来的两只黄蛉子，每天在他体温呵护下，“悉零零……悉零零……”地叫唤着，听上去好凄惨。

一天，班里曹同学跟我说，长风公园金蛉子好多，一抓一大把。我就想老爸买不到金蛉子，我抓几个回来不就解决了？反正在家也是呆着，就随他到长风公园寻觅。

在公园的铁臂山北面，老远就听到灌木丛中有金蛉子在鸣唱。仔细一看，枝叶上金蛉子真不少，就按照曹同学的方法，用左手抄到金蛉子的背后，右手拿住玻璃杯对准金蛉子，双手猛地一合，金蛉子就被杯子套住了。这办法果真灵，一下午就套了二十几只金蛉子回来。

“爸你看，我在公园里给你抓了好多金蛉子……”晚上，我得意地把嵌有透明玻璃的大号鸣虫纸盒递给父亲。

父亲接过虫盒，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皱着眉头说：“金蛉子是不错，但你的捕捉方式太粗暴了，你看看，（尾部的）枪和（头上的）须没一只整齐的……”，叹了一口气后，还是挑了几只拿去养起来了。

【 野外金蛉子的“须”和“枪”大多是完整的。】



1986年哈雷彗星造访地球那年，退休仅5年多的父亲不幸罹患绝症永远离开了我们，年仅66岁。

父亲走后不久的一天，母亲走到我房中，把父亲平时经常装口袋里的一只红木镶边、如同老式收音机模样的虫盒子和另一只竹制的精致的虫盒子，递到我手里。

“这些你留着吧”。

我接过虫盒，内心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说实话，自我成年之后，并未想过养这些金蛉子、黄蛉子，只觉得喂养这些脆弱的小生命要尽很大的责任；这些小虫子应该活在它们的世界里，它们有权在秋夜里欢叫，招引来它们的未婚妻，然后一起生养它们一代又一代的后代，我们人类为何去打扰它们呢？

但是，这两只虫盒子却是父亲的寄托。作为儿子，我知晓父亲的寄托吗？

公园山下

父亲在长江边上的镇江老家小盛家巷长大。念过私塾的祖父在镇江邮政局工作，家教严格，但也与祖母一样不信神，不信教。

父亲排行老二，家中三个儿子都在镇江念完了高中。大伯解放后在汕头海关任职，叔叔在安徽省委办公厅工作。

听祖母说，老家屋后有座非常好玩的“公园山”，风景优美，植物丰茂，“你爸小时候放学了常和弟兄一起在山上玩耍，有次你叔从山上跌下来，身上扎满了刺。”

【 这是一张90年代拍摄的镇江伯先路边的“蒋怀仁诊所”图片，建筑东墙上挂有“公园山”地名牌。（网络图片）】



【 同一建筑近年修葺后的照片，墙上“公园山”地名牌已经消失。】



这“小盛家巷”和“公园山”，在今天的镇江地图上已经不见踪迹，即便在镇江，知道的人可能也都是七老八十的耄耋老者了。

按照上图建筑中“公园山”的地标，大致上得知当年的镇江市内的“公园山”，就是今天伯先路西侧的“云台山”，那是一个毗邻西津渡遗址的镇江景区之一（见下图）。

【 百度地图与卫星图中的镇江“公园山”（即今日云台山）。（网络图片）】



与祖母所述和我的猜测完全吻合，镇江老家“公园山”一带果然是个花、鸟、虫、鱼生机勃勃的自然世界。

亲近大自然的童年，一定给父亲留下了无比美好的印象和无数的自然体验以及丰富的自然知识，这种好感、体验和知识伴随了他的一生，哪怕身居上海大都市仍然难以割舍、遗忘和摒弃。

或许在他眼里，上海这个50平米的小院子，就是镇江老家“公园山”的一隅。

【 今日镇江云台山伯先公园，植被茂盛，古树参天。（网络图片）】



【 今日镇江云台山伯先公园，有山还有水。（网络图片）】



我曾想，假如父亲不去做公务员，他会不会成为一个植物学家、园艺专家，抑或动物专家、昆虫鱼类专家？他有没有后悔过他的职业选择。

可惜这个话题没来得及与父亲探讨。

父亲的职业最终还是公务员，而且我对他的工作情况一无所知。听父亲同事说，老俞平易近人、待人和气、做报告生动有趣，大家都很爱听。

可我的印象是，父亲早出晚归，不苟言笑，香烟老酒不断，除了乘16路去、乘16路回，几乎没有社交。

【 六十年代初，父亲带我们在人民公园留影，背后的高楼是当时上海最高建筑国际饭店。】



但我深知，父亲一生都坚持着他的爱好。

在我记忆里，即便在最阴冷压抑的三九寒冬，他中山装上衣口袋里的金蛉子、黄蛉子依旧在鸣唱。

在他的床头，曾经多年贴着一幅国外摄影师的作品——几只洁白的天鹅在蓝色的大海上展翅飞翔，拍摄的角度是平视的，似乎天鹅就在观者身边伴飞。

【 笔者近年在长江口拍摄的小天鹅。】



公务员生涯让父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直到父亲去世后我才知晓，他在文蛤时曾坐过“老虎凳”，不是在那个渣滓洞，而是在“上体司”。父亲从未与我提起这些。

直到今天我才知晓，文蛤的秋冬时节父亲每次被揪去批斗，他都把心爱的金蛉子、黄蛉子盒子托付给我祖母，让自己的母亲藏在她的棉袄中保暖。

以往我只记得他在70年代初“妻离子散”，年逾半百被发配到黑龙江逊克县松树沟深山老林中，陪伴上海知青伐木。那里冬天大雪封山，夏天蚊虫肆虐，四季虱子满屋。

而我彼时人连户口也都迁往安徽黄山，也在山沟沟里采茶伐木，被山蚂蝗撕咬……深山野墺，关山迢递，父亲与我几年都没法通上信。

“你爸就是去黑龙江把身体弄坏的！”他妹妹、我孃嬢说。

“家里白色、黑色家电都没好好享受过……”

我一度幼稚地想过，如果父亲不做公务员，就在家里种种花、养养鱼、喂喂虫，多好呀。

直至今天我还想过，倘若父亲还活着，在秋天来临时，我一定带他、哪怕背着他，一起去天目山、去岳西，聆听大森林里的秋虫交响，观看那些美丽神奇的蝴蝶与妖艳的蛾子翩翩起舞；或者去南汇、去崇明、去长江口，会一会来自北方的小天鹅、鸿雁、白头鹤、黑脸琵鹭，憩赏那一朵朵飞腾在海潮上方的忽白忽灰的鸟云……

他一定很开心，很开心。

【 1968年，父亲与来沪探亲的我北京钢铁学院毕业的堂哥（大伯的儿子)合影，在镜头前难得一笑。那时父亲还没有去黑龙江。】



那种乌云压顶的岁月，父亲总算挺过来了。文蛤结束恢复了工作岗位，父亲度过了公务员职场生涯中最忙碌也最舒心的最后几年日子，而他依旧礼拜天种花、养金鱼，用小锉刀、小刀片、砂纸、胶水、有机玻璃、竹片捣腾他心爱的金蛉子、黄蛉子盒子。

我一直一直很好奇，他在机关大会上作报告时，在聆听领导指示时，他上衣口袋里藏着的金蛉子、黄蛉子会不会不识相地鸣叫起来？假如真的鸣叫起来，那又会出现怎么样的场景效果？他应该事先把它们藏在写字台抽屉里吧？

这一幕幕想象颇有戏剧性。

【 从小，父母就带我们走进大自然。】



尾声

2014年秋，我与农场老友同游浙北大峡谷，在一片溪边的毛竹上，又见到了那些晶莹美丽、“双枪双须”齐齐整整的金蛉子，赶紧掏出单反相机，屏声息气，为这些大自然的小精灵留下靓影。

虽然小时候常见父亲的金蛉子并且长大了也捉过金蛉子，但从未如此细微地观察、记录过身长仅8毫米的它们。如今终于见到它们纤毫毕现的模样，不由得惊叹大自然的造化与神奇（见下图）。

【 野外的金蛉子。（可点击放大观看） 】



夜宿农家乐，窗外秋雨淅沥，而四周秋虫仍鸣声不绝，时而声嘶力竭，时而如泣如诉。不由又想起父亲的那些秋虫来，情不自禁下赋诗一首：《秋声依旧》（五律）。

暮宿双溪口，惺忪半梦惊。

沙沙千叶落，唧唧万梭行。

冷雨侵孱[chán]翼，繁篱透疾声。

只缘情未了，夜夜对秋鸣。

【 当我用微距镜头拍摄金蛉子时，才发现这小精灵居然是那样的美丽。（可点击放大看看）】



36年一晃眼过去了，每每听到金蛉子、黄蛉子在鸣唱，就总是感觉那是从父亲的中山装口袋里传出来的。

啊，那“穿冷雨、透藩篱”的天籁，

总让我难以平静。

又是一个秋天来了，

山野里

秋声依旧。

【 2022年8月22日，岳西山野的梨片蟋在夜晚鸣唱。】





【 来自岳西夜晚的秋虫鸣叫声。点击即可聆听。（2022年8月20日实地录制）】





【 笔者近年在岳西、黄山、西天目山拍摄的蝴蝶与蛾子。除了瑰丽的色彩，部分翅膀上有眼睛图案，用来吓唬鸟类等捕食天敌。（点击可放大观看）】



【 经过亿万年的演变与适应，这些蛾子的外形、颜色已经与环境中的枯枝落叶难以分辨。大自然的神奇总是让人类惊叹不已。（笔者拍摄，点击可放大观看）】



——— 全文完，谢谢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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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远明

（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会员）

2022年7月22日 上海初稿

2022年8月22日 岳西增改

2023年9月 2日 上海增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