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时我们青春年少

春和景明

  前些天,陪老李、老陈到我的家乡拍麦收,可惜迟了一步,麦子已经全部收割完毕,大家觉得很扫兴,原本想招呼几位师傅到老家坐坐,顺便看看曾经就读的母校,可惜整修道路,街道两头堵,只好作罢。与桥头餐馆老板闲聊,竟意外知道了一位几十年没有见面的老师的情况,得知此老年逾七十,依然精神健硕,甚是欣慰。<div>  虽十五岁就离开家乡,老师们的信息还会时不时地能从其他渠道知道一些。有两位老师就住在城里,前些年还经常见到,其中一位,就是初中时候的班主任。</div><div>  班主任老师姓赵。在县委上班的时候要经过他住的小区,时常见他在街道马路牙子边和人下棋,木制棋盘被他砸得震天响,常常引人侧目。免不了见面打招呼,寒暄一番之后他总是要向棋友介绍“喏,这是我学生!”,一两次还则罢了,有一次,棋友不耐烦地说:”知道,你介绍好几次了,快走棋“,脸面不由得发烧。好几次都想绕开走,可街道实在逼仄。好在一年后调到了别的单位,少了些许的尴尬。直到一二年到文广局调研群众文化活动的开展情况,看他七十多岁的年龄还和一群老头老太化浓妆,穿彩衣,打陕北腰鼓,辗转腾挪,不禁失笑。在我的印象中,此老连走路都怕乱了脚步,什么时候如此活跃了?一六年,老师八十大寿,邀我参加,并通知我要说几句,当夜辗转反侧,脑子里是满满的回忆,忆起的全是此老的威严和自己不怎么被待见的过往,但回头一想,自己的调皮捣蛋也确实时常冲了他的虎威,大概那个时候我应该属于那种问题学生的吧。</div><div>  在喜宴上说的全是感激和感谢,还有已经被他忘记的美好往事,老师听得热泪盈眶,我也因此动情,一刹那间,记起的全是他的好,那些沉淀在脑海里的不快已然是一扫而光了。</div><div>  其实说起来,此老人品不坏,只是脾气大了些。我们犯错,不是棍便是棒,有时候实在不得便,脱下鞋子便抽,我们这些老油条习惯了,那些女生见到这般情景瑟瑟发抖,他展眉舒眼便是晴天,他一声不啃,便是暴风骤雨,所以,听他点名,便习惯性地低着头,做知错状,会少挨一顿胖揍。有时候,分不清状况,这种角色的转换也大伤脑筋。</div><div>  记得初二那年的一天早晨,由此老主持晨会,前半段没听大清楚,只听得点我的名,脑袋翁地一声,心知可能又犯了什么大错栽到了他的手里,赶忙低着头,做臣服状,走到主席台前。直到校长将全县数学、语文两项竞赛第二名的奖状和奖品递到我的手里的时候,依然还搞不清状况,惹得全校师生哄然大笑,待得明白过来,那个气恼,真没法说,低着头上去,昂着胸下来。</div><div>  现在想起来,也是难怪老师,农村的孩子总是没有城里的孩子听话,打打闹闹惯了,不这样整治,还真是会沸反盈天。</div><div>  初一第二学期,原先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女老师教地理课,我们这些受惯压迫的学生对她分外尊敬,谁知第二学期突然换成了一位兰姓的男老师,都心存不满,我更是想存心捉弄,将讲桌前移,用两根木棍支住讲桌的两根前腿,从上课便一眨不眨地盯着讲桌,希望老师能双手拄在讲桌上。希望——失望,希望——失望,直到耐不住正看小说的我依稀听到碰的一声,浑浑噩噩记得老师强塞到脑子里的”地震“二字,便大声喊,地震了,惊得同学们四处乱窜,讲桌塌了,老师摔倒了。叛徒告密,我被揍得那个惨,连一向温文尔雅的教导主任老头都狠狠地踹了我两脚。以后就是罚站,每天捧着课本,站在讲台前听课,直到中期考试,成绩表上我第一名,名字坐在班主任亲手画的飞机上才罚站结束,还被他狠狠地威胁:“下次再犯,罚每天早操全校示众。"怕了,真的怕了,安生了不少。当然,恶作剧还是有的,比如和李姓同学打闹,猛然藏在女同学身后,让他糊了女同学一脸泥之类的只要事后威胁不给他们抄作业,大都能化险为夷。</div><div>  要说佩服的老师还是有的,教物理的马姓老师,听觉不好,我们私下里都叫马聋子,他只有高中毕业,自学成才,物理课教得顶呱呱,在全县都有名,多难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平常笑咪嘻嘻,和蔼可亲,也从不发脾气,有次遭徐姓同学暗算,明明马老师从我身后走来,他说,你如果敢大声叫三下马聋子,我替你当三天值日,刚叫到第二声耳朵便被拧着,一路拉倒教室门前,又是罚站,同学们都莫名其妙,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怎么回事。从此以后,我暗暗告诫交好的一帮,马聋子是装的,千万小心从事。可惜了这位好老师,因为不是科班出身,以后专事文物古玩收集,听说光收集的古玩装了几大间房子。</div><div>  教数学的王老师也是高中毕业,父亲是老牌大学生,解放前参加革命,临退休组织替他安排儿子的工作,被分配到学校当教师。王老师知道自己的底子薄,每天备课到晚上十二点,可明明晚上搞明白的例题,第二天还是会挂在黑板上,好多同学听得云里雾里,他看我不以为然的样子就来气,板着脸说:”你能啊,有能耐上来给大家讲“,我也不客气,上讲台画图,解题,写一黑板,偏偏不讲,气得他只瞪眼。好在王老师有恒心,硬是自修,以后带的学生成绩在全县都排在前面,待我师范毕业分配到一中的时候,他也调到一中,我当班主任,教语文,他教数学,虽然尴尬,但还给予了我莫大的鼓励和勇气。</div><div>  前年,我教过的学生毕业三十周年聚会邀请我参加,一大帮学生围着我要我说一件对他们每个人印象很深刻的事,我很是狼狈,但他们一个个如数家珍,但提起的都是我怎么批评他们,怎么岀溴的事,我急了,说难道老师就这么不堪么?他们倒好,一个个笑着说,我们只记得这个啊,这个记得牢啊!</div><div>   昨天,和一朋友聊天,谈到了年少懵懂但又不失纯真,他说,最害怕上政治课,上课就瞌睡,有一次正睡意朦胧,隐隐约约听老师点名,立马站起来,精神抖擞地大声应到,惹得师生哄堂大笑。我也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年少的时候不光我,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件光辉事迹呢!</div><div>  每当看到那些散发着青春活力胡打混闹的小家伙们,心里生不出半点不满,更生不出半点羡慕,谁没有过少年,谁没有过这不足为人道而又值得回忆的青春岁月呢?那时,我们还是初生牛犊,美好的年华和着青春向上的脚步踢踢踏踏,但不知不觉肩头变得宽阔,步履变得沉重了。</div><div>  可我也知道,我们的青春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终归是两种不一样的颜色,他们的更加光彩夺目,我们的会略带着有些土气吧。</div>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