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园青青

杨子江

<p class="ql-block">   第四回:别家乡省城学食品</p><p class="ql-block"> 聚麦园三载情义深</p><p class="ql-block"> 1982年,高中毕业的我参加全省中专考试,被“江西省轻化工业学校”录取,读“食品工艺”专业。这是我的第一志愿,填志愿按说是件很重要的事,但对一个从未接触社会的16岁的我来说,对此完全不懂,父亲说哪就是哪。父亲是一名工厂的工人,他认为,学一门实实在在的技术,才是将来的立身之本。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种选择是几乎所有选项中最差的一种选择。</p><p class="ql-block"> 江西省轻化工业学校有两个校区,后来学校一分为二,分别是轻工学校和化工学校,我所在的学校就是江西省轻工业学校。</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初,即使考个中专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我们那一年全县大中专生考取人数也就四五十号人,现在估计十倍都不止。所以能考上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而且那个年代的大中专毕业生,国家是包分配的。踏进校门,就进了保险箱,父母和孩子都一块石头落地。</p><p class="ql-block"> 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对能去省城读书充满了幻想和憧憬,想象着美丽的校园,多彩的世界将向我打开。通知书上写着学校的地址“麦园”,多么富有诗意的地名,这又给自己的期待镀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p><p class="ql-block"> 开学报名的那天,父亲把我送上火车就走了,现在孩子去读大学,家长必定一路送到学校,就是从幼儿园开始,家长也是天天接送。但那个年代,好像大家都是这样的,同学们都是自己独自一人来报名的。</p><p class="ql-block"> 学校位于南昌市西北郊,离市中心约12公里。校车拉着我们从火车站往学校开去,新世界的新鲜感让我兴奋不已,从没到过大城市的我,眼睛好奇地瞪着窗外,不舍得放过路边每一秒街景。过了钢筋铁骨的八一大桥,跨过赣江,就开始进入郊区。到南昌无线电厂,车子离开公路,拐入一条笔直的岔道。</p><p class="ql-block"> 路况很糟,一条土路铺满嶙峋的石块,像鳄鱼的牙齿。路面坚硬而颠簸,车子缓慢而摇晃着前进,车后尘土飞扬,我开始诧异而担心。路的尽头,是一个破旧的村庄,几栋村舍已延伸到学校围墙边。仿佛是村庄给学校让开了一条不宽的通道,两根立在路边的石柱,那就是校门了。校门仅有这两根布满灰尘脏兮兮的石柱,红色裸石砌就,没有粉刷,没有装饰,没有招牌,没有大门或栏杆,更没有门卫。就两根孤零零的石柱,在宣示着这是一个地理分界标志而已。穿过大门,进入校园,依旧是土路。右侧不远是两个紧连着的水泥篮球场,校车在球场水泥地上平稳着陆。后来我们知道,这是全校唯一的一块水泥地。</p><p class="ql-block"> 说实在的,心里很失望,万万没想到校园会是这副模样,我在县城就读的中学环境也比这好啊。</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初到学校安定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家里报平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爸爸妈妈:你们好!我到学校了,一切平安,请放心。寝室很大,我睡下铺,同学来自全省各地,睡我上铺的同学是泰和的,现在大家刚刚认识还不太熟悉,休整两天就要开始上课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那时候不像现在手机网络这么方便,电话也很稀罕,一般单位才有。和家里、同学联系的方式都是通过书信,十万火急了就拍电报,电报按字算钱。那时候能收到家里或同学的来信是件很期盼的事,只要看到邮递员送邮件来,都会迫不及待去翻找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家书抵万金啊,后来听说,不太识字的母亲,看了我写回家的第一封信,眼泪扑簌簌流下来,那封信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一次流一次泪。母子连心,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今天已经不在了,想起往事,不免心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现在手机微信等等那么发达,已经没有人写信寄信了,想起木心写的《那时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车,马,邮件都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鸿雁传书,书信中,情书是最甜蜜、缱绻、缠绵,或者伤心、懊悔、忧伤的,是书信中的情感大作。然我非常可惜,在最青春的时候没有恋爱,在恋爱时已经不必写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时光悄悄改变了一切,煤油灯、竹床以及挑水的水桶、水缸…,都慢慢消失在我们的记忆中,沉封在时间的河床里。</span></p><p class="ql-block"> 学校座落于一座小山丘下,依山而建,占地估计有100多亩。主要建筑都集中在校园一侧,还剩一半基本空着,空地是一块很大的天然草坪。扫兴的是,一条公路穿破了校园,那是附近一座采石场进出车辆的必经之路,我想学校对此也很无奈。学生宿舍都很大,像一间间大教室改过来的,没有卫生间,更没有电风扇,上个厕所要走好远的路。校园内的道路全是土路,下雨天一脚泥泞。食堂兼礼堂,一头是主席台,另一头是售饭口。空旷的礼堂无桌无凳,开会时大家自带板凳。食堂外侧是一个开水房,中午定时打开水。同学们通常互相合作,一个负责打饭,一个负责打开水。冬季的时候,开水房有时下午会供应热水,方便大家装热水洗澡,条件就是这么简陋。学校办公室是一排平瓦房,那里晚上是同学们最关注的地方,但凡热播电视剧或重要体育比赛,一台彩电有上百人围观。最先到的坐着,后来的站着,最后来的只能搬个凳子站在高处,伸长脖子观看,站一个晚上也不觉得累。那个年代不要说彩电,就是黑白电视也没有普及。记得当初很火的电视连续剧是日本的《排球女将》。</p><p class="ql-block"> 学校唯一还算雄伟的建筑就是那栋四层的教学楼了,一楼最头上是一个大阶梯教室,阶梯教室窗外,地面高出窗户很多。后来学校发动我们人力挖土,硬是在教学楼外又挖出两个平坦的排球场,挖走的土方又填出一个非标准的田径场。田径场边有一栋楼房,那是教师宿舍楼。田径场头上有一口水井,冬天晴好的中午,血气方刚的男生直接从井里吊水洗澡。</p><p class="ql-block"> 男生们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打篮球,周末的时候常常是从早打到晚,那时候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不知道累。学生穷也买不起球鞋,能有一双白色的回力球鞋,那就相当拉风了。一般都是穿那种绿色的解放鞋,如今这种鞋几乎看不到了,解放鞋穿的露脚趾裂鞋帮还舍不得扔掉。记得好像是李昭匀,一次打球时解放鞋彻底解体了,他把鞋带从鞋底上兜上来,绑在脚上照样接着打。班长胡削东是班球队的主力中锋,刘自封,肖会耕、徐简播、万照煲、余瞬均,涂笑评、王果红、贾哨灵等等,都是班球队的主力队员。全班男生中,几乎个个都爱在球场上耍几把。篮球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运动,是同学们最乐此不疲的运动。</p><p class="ql-block"> 八四届招了一批广西的新生,这批新生喜欢踢足球,之前学校几乎没有人踢足球。球队经常组织比赛,比赛前会把预告写在黑板报上。他们还挺会来事,给球队取的名字叫什么“野狼队”、“猛虎队”。已经是老大哥的我们,感觉这些新生有点嚣张,就在黑板报的预告旁边写上了“打虎队”、“驯狼队”。</p><p class="ql-block"> 勤奋的同学都喜欢晨练,每天清晨,校广播站那首熟悉的《月光下的凤尾竹》音乐响起,窗外就会传来篮球拍打地面的砰砰声。我喜欢长跑,在田径场上跑不过瘾,就往校外公路上跑,一圈下来就是十公里,天天如此。在学校举行的运动会上,不记得是三千米还是五千米得过第三名,奖了个搪瓷小茶杯,上面烤着某年某月轻校运动会奖的字样,可惜没有保管好,要是留到现在那太有意思了。</p><p class="ql-block"> 学校正后方的那个小山包不算高但也不低,站在山顶,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校园,山坡上散布着一些巨大的花岗岩巨石,也算是这座小山的一个特色。学校正前方,出了村庄,道路两边就是大片的水稻田。春天的时候,几个同学居然能从田里轻易抓回一脸盆泥鳅,看来他们在家里也是抓泥鳅的老手。学校后侧的围墙,被公路拉出一个缺口,缺口外是一片茂盛的油茶林,茶花盛开的时候,满树白花,招人喜爱,同学们晚饭后常常喜欢往这边散步。一次散步时,徐简播告诉我说这茶花中间可以吃到很甜的花蜜,一边说一边在地上拔一根空心的草茎当吸管,伸到花心中的露水中,吸花蜜给我看。沿着道路继续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一条铁路,但那条铁路几乎看不见火车来往,据说是曾经的江西省主要领导程世清主张修建的一段铁路。过了铁路有一个小水库,估计是当年修铁路挖土方挖出来的,我经常和喜欢游泳的同学到这个小水库来游泳戏水。再往远处,就是一座很高的山,山上植被茂密,可惜我从来没爬上去过。听爬过这山的同学说,山上有一栋房子,住着一个看山老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80年代初,多数人的生活水平仅仅维持在温饱线,国家给我们这些学生都有助学金。我记得我评的是二等,一个月十三块多钱,家里每月给我五块钱,这就是我一个月全部的生活费,最后一年家里增加到每月十块。这点钱当然得省吃俭用,到食堂舍不得买肉吃,虽然红烧肉只有两毛五分钱一份也吃不起,能吃一毛、一毛五的半荤菜就不错了,常常只买五分钱的青菜。那时候正是长身体,油水不够,上午第三节课就开始肚子咕咕叫,第四节下课铃声一响,便飞也似的去食堂打饭,端着饭边走边吃,常常还没走到寝室就吃完了。早餐一两稀饭八个馒头,现在想想怎么有那么大胃口?现在就是两个馒头也很难吃得下。听说一些女生不好意思打四两饭,就用两个碗打饭,二两一碗。校门口村里有家小店,手头松点的同学晚上偶尔会去买点零食,也只是很便宜的散装饼干,但吃起来那么香甜。最后一年的时候,极少数城里的同学开始抽烟,那时候学校不让学生抽烟,但后来老师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抽也只能抽那种最便宜的壮丽、庐山烟。最开心的是学校聚餐,十个学生一桌,把课桌拼在一起。用脸盆到食堂打菜,同学们用牙膏把脸盆使劲洗干净,大脸盆装鱼装肉,感觉跟过年一样。再到小店买瓶“三花酒”或者啤酒,喝的那个开心啊,真是青春年少,豪情满怀。黄河之水天上来,惟有饮者留其名。</p><p class="ql-block"> 刚入学的第一学期,从高中紧张学习中过来的我,学习有点松劲,结果期末考试《高等数学》不及格。陈老师吓唬我们说,这些成绩是要记入档案的,会跟着你们一辈子,如果开学补考还不及格,那就要记入档案了。这种话很有时代烙印,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会那么在意什么档案不档案,现在在乎的是情商、智商,或者拼爹、拼颜值,拼人脉。被陈老师一吓,那个寒假都没过好,在家拼命攻《高等数学》。多年后我参加成人自考,《高等数学》提前一个多小时交卷,考场上的人都以为我考不出来,提前离场了,这真得多谢当初陈老师吓的好。《机械制图》是我比较喜欢的一门课,中学时我的解析几何就学的比较好,空间思维能力强。正视、俯视、侧视轻轻松松,一般来说,《机械制图》对女生是个噩梦。教我们《机械制图》的老师叫什么我忘记了,但是我觉得他特别有男人味,喜欢戴一顶鸭舌帽,嗓音浑厚深沉。我最烧脑的一门课是《物理化学》,中学时《物理》就头痛,这居然还有一门课叫《物理化学》。那些什么“熵”、“焓”的概念,搞得我头昏脑胀。我印象深的是《语文》课,余老师颇有长者风范,喜欢穿中式对襟袄,温润儒雅。他教古文时,摇头晃脑闭眼吟诵的神态,真像一个私塾老先生。“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这些诗句今天依然记忆犹新,至今还能朗朗上口。我们那个时候有些教材买不到,温老师硬是把几十万字的《食品工艺》教材,靠手工刻蜡纸油印,真是令人敬佩。</p><p class="ql-block"> 紧张的学习之余,我们也会搞些文艺活动,学点才艺。比如学口琴、吹笛子、练书法。当然,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台湾校园歌曲,自然是我们热捧的对象。什么《外婆的澎湖湾》,《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等等。谁有歌谱,大家争相传抄,同学们都会准备一个专门的笔记本,用来抄流行歌曲的歌谱。陈后窗嗓音好,唱起来专注而投入,声情并茂,他唱歌那个投入的神态至今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八四年,学校分来一批大学生当老师。这些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老师带来一股新风,他们跳起大胆而奔放的迪斯科,那种自由挥洒,放浪无羁的舞蹈给我们带来很大冲击力。原来舞蹈还可以这样跳,可以这样激情挥洒,随心所欲。虽然那个年代思想已经开始开放,但迪斯科尚属前卫带点叛逆味道,对年轻的我们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舞蹈。</p><p class="ql-block"> 除了疯狂的迪斯科,也有优雅的交谊舞。看着男生抱着女生翩翩起舞,我内心砰然心动,但行动羞涩胆怯,现在想想真是怂。那是一个开放的时代,那是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那是一个跃跃欲试的时代。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p> <p class="ql-block">  作为工科学生,最期盼的是去工厂实习。第一次实习,只在校园内的校办工厂学一点工业基础机械知识和操作技能,老师让我们每个人做一个螺母。从一块废钢板开始,锯、切、钻、铣、车。几道工序下来,算是把钢锯、台虎钳、车床、钻床这些最常用的机械和工具熟悉了一遍,也知道了一个很普通的螺母,居然来之不易。第二次实习,去南昌罐头啤酒厂,有一部分同学去了吉安罐头厂。那时正是冬季做橘子罐头的时候,旁边有一个车间在做午餐肉罐头。第三次是去长沙实习,能够出省,同学们都非常高兴。记得那个地名很复杂叫榔梨,是长沙县下面的一个镇。当地有蘑菇种植基地,正好可以加工蘑菇罐头,有一点像后来推广的农业产业化模式。在榔梨大概待了半个月,结束的时候,全班穿上白大褂,在长沙火车站广场留了个全班合影,路人大概以为是一群医学院的学生。几年前,我偶然路过榔梨,昔日的乡镇,如今也完全变成了城市,长沙黄沙机场到长沙市区必经榔梨。最后的毕业实习,我是去了东乡红星乳品厂。火车到寺前站下车,一个很小的小站。生产的“培力牌”奶粉仅次于“英雄”奶粉。一个小羊羔吸奶的雕塑,位于进厂大门正中位置。车间干干净净,不锈钢设备,空调车间,在那个年代感觉超先进,超时尚。当然,每天送检多余的奶粉也让我们过足了奶瘾,有时干脆就直接吃干奶粉。我毕业设计的内容就是设计一个奶粉工厂。</p><p class="ql-block"> 记得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刘老师跟我们聊,问我们愿意去哪里实习。我很想去庐山,刘老师说,去庐山太容易了,以后你们参加工作随时都可以去,没必要实习往那里跑。参加工作后,等我有机会去庐山、井冈山,已是20年之后的事了,没想到得见江西的这两大名山,居然等了这么多年。</p><p class="ql-block"> 在学校时,老师告诉我们是全省首届食品专业学生,诲语谆谆,期望殷殷。我不知道今天还有多少同学在从事这个行业,我是很早就离开了食品行业。但没想到食品这个专业对我的人生起了三次非常重要的作用。一次害了我,两次帮了我,甚至可以说后两次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就不展开说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三年过去,毕业在即,回顾自己从七岁开始读书,十多年的学生时代这回真要结束了。从一个被养育者变成一个可以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即将迈向社会,年轻人既有踌躇满志的豪情,又有忐忑未卜的不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为毕业证准备的照片,那是要有几分庄重的仪式感的,男同学都跑到市里照相馆拍一张穿西装打领带的黑白标准照,一个个青年才俊,神采奕奕,不过那西装领带都是照相馆提供的,如演戏的戏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马上就要分手了,从此各奔东西。老师说,也许有的同学这辈子就不会再见面了,听着那么让人伤感。同学们都准备一本精致的笔记本,把离别的千言万语,化着一句句美好的祝福,留下永久的纪念,再贴上一张标准照,见字如面,睹照思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离校前的寝室,打点行装后,有一种大撤退般的狼藉。寝室突然没有了往日的生机,落寞和仓皇弥漫在周围,同学们也许去落实返程,也许去安排道别,虽在盛夏却有一种秋凉般的萧瑟。相见时难别亦难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校车安排分批送同学去车站、码头,最早动身的同学,天没亮发车,漆黑的校园,只看得见一个个匆忙的身影提袋背包往校车汇集,校车车厢的灯,映亮周围一小块区域,车旁的树和女生寝室的轮廓影影绰绰。车厢慢慢坐满了人,车子点火,雪亮的光柱刺破夜空,前方校门那两个孤独的门柱清晰的矗立在夜色里。依依惜别中,车旁传来几位女生隐隐的抽泣声,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我在黑暗的车厢里沉默而无言的摩挲着这弥漫的离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车子缓缓发动,车灯照亮的一小块校园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前方的景物接受车灯检阅般,亮了、近了、又渐渐隐入到车后的黑暗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再见!我的母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再见!我的青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再见!我的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再见!我亲爱的同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日后我无数次回忆起赣江码头送别的情景,漆黑的码头,看不见人影,只有同学下车的响声,和江水反射远处灯光那凌乱的波浪,江风拂面,百感交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阁中学子今何在,槛外赣江空自流。青山不老,绿水常流,他日再见,后会有期!</span></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四十年过去了。我们青春的背影似乎还没走远,青涩而匆忙的青春岁月啊,那英姿勃发的青春少年啊,何其匆匆。人们常常说青春无悔,其实青春怎能无悔?如果青春能再来一回,我想认真做两件事,一是认认真真的多读两本闲书,二是轰轰烈烈的去谈一场恋爱。何也?人生惟读书与红颜不可辜负也!</p><p class="ql-block"> 虽然当年学校条件很简陋,但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还是甜蜜的。前几年我特意又去了一趟麦园,欲故地重游,踏访青春的校园。但时代巨变,昔日的乡野已是一片城市景象,没想到几十年光阴,南昌的城市扩张如此迅猛。林立的高楼,纵横的道路,哪里还寻得到一丝往日的痕迹?那条铁路似乎还在,铁路外那座高高的山还在。但承载着我们青春记忆的校园,那个村庄、那条土路、山包、茶园、田野,都荡然无存,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故园依稀在梦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往昔楼阁无处觅。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青丝白发如烟过,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徒剩远山辨踪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2022年7月21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