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目相看登门客//樊峻山

珺珊

今天7月20日，星期三。 由于昨晚迟睡，今早九点半尚未起床，忽闻家院有人喊我：“老师在家吗”？ 我听后一骨碌爬起，急忙着衣，客人已经进门：高大个子，花白头发，显得苍老。细细端详辨认，觉得此人见过，但从未接触交往过，至今也不知他姓甚叫啥。 “你是西下冯村的吧，好像早年在我村樊高郎家见过几面。”来客显得有些拘束，忙应声说到：“是的，是的，老师记忆真好。咱俩确实没有直面接触过。” 就坐之后，我说清早骑摩托登门，有何贵干？他说刚从县城教育局杜东庆那里座谈，求他改诗，他说抱歉，便推荐来枣园村找我。 他说着擦着脸上的汗水，便从怀里掏出三页发皱的白纸，说是他近年在外打拼，劳动之余摸索着写了一些诗歌，却不知道写诗门路，于是从中挑拣了十二首，让我过目修改请教。 奥，原来如此。 接过三张纸页，每页四首，全是用手笔写成。我戴着花镜细细阅读起来： 　　《过三秦》：渭水贯三秦，关山隔五津。何时登剑道，大雪漫纷纷。2011年冬 《经终南山》终难晓月半轮秋，山岭横斜水自流。虽是诗家得恐处，有人豪迈有人愁。2012年秋 《秦岭夜行》月照秋山夜未明，空闻涧下水流声，林中多少无巢鸟，犹在枝头盼五更。 2012年秋 《华山夜宿》梦回山月共浮云，心底畏知沟涧深。万丈激情千里客，人人都是异乡人。1986年夏 　　《登小孤山》江岸青青江水平，孤山一柱接天庭。登高只为云随月，哪管晨钟三多声。1997年夏 《观黄河大铁牛》唐朝文物此时攀，气的铁牛吐紫烟。老子当初责任重，年年送客下长安。2017年秋 《登岳阳楼望君山》残阳如血照危楼，对岸君山点点愁。不见苍梧云外信，海风吹破洞庭秋。2017年秋 《武昌鱼》武昌鱼遁九江湾，照样钓翁垂钓竿。千里避钩何限恨，贪婪凶险满人间。 　　《经洛晓行》月落川渝星坠吴，晓行唯见楚山孤。洛阳贾客三千万，同到江南卖玉珠。2009年春 《夜宿岳阳》一到巴陵满眼愁，楚云败落压高楼。梦回不见千峰影，人说君山是土丘。2009年春 《别陇山》陇上桑麻贱，渭北江水寒。林中飘落叶，石下淌流泉。来路知深浅，前程尽蜿蜒。遥看百里外，灯火满长安。 《过阳方口》关山曾几度，秋露染珠颜。碧树參宵昂，孤村泛野烟。征鸿八百里，流水两千年。何处留人住，举头北塞寒。 　　逐字逐句，逐行逐篇，甚至连其中标点符号我都没放过。看完后，我又一次细细的瞅了几眼坐在我沙发上的这个花白头发、憨厚朴素的民间业余诗人。 我问道：请问贵姓大名，哪年出生？他急忙憨笑着回答：免贵姓崔，名英登，1956年出生，现年66岁。 我急忙站起身握着他的手说：你是兄，我是弟，失仰失礼了。接着我又问：这些年来，都在干啥？ 他说：哎，一言难尽。初中毕业后就失去了再学习的机会。在社会上胡混荡，先是搞古玩，后又在运城盐化区上班，企业下岗后，又在大西北秦岭一带负责工程监理。业余时间，爱好游山玩水，爱看唐诗宋词，于是就胡写乱画，写了不少短诗，总觉不知有没个诗味和门道。今日前来，慕名拜访，呈递所选拙诗，恳求老师多多指教。 只见他说着便双手抱拳向我施礼，我突然对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刮目相看：他的身体高大与他的学识高大以及他的诗才高大很是吻合的形象在我面前树立了起来。 　　纵观崔英登文兄以上三页十二首诗作，除最后两首为五言律诗和七言律诗外，其它十首均为五言绝句和七言绝句。 关于格律诗写作中的有关“韵律、意境、情景”等基础知识，从崔兄诗作中可以看出都已经基本具备。就一个初中水平的民间学士，能把诗歌写到这种高深程度，这种高雅境界，这种高尚水平，我觉得已经相当不错了。从作者的文字书写、遣词造句、典故引用和写作技巧上不难看出是有一定的文学素养和一定的深厚底功。 接着，我从他第一首诗《过三秦》中的一句一句开始分析：渭水贯三秦，关山隔五津。何时登剑道，大雪漫纷纷。前两句“渭水、关山”地域相对，动词“贯、关”相对，宾语“三秦、五津”相对，以叙述起句，然后以问句“何时登剑道”扬起，然后回答，请看“大雪漫纷纷”挡住去路。我从诗歌的抑扬顿挫、起承转合，讲到了诗歌的“意境、情景和思维的跳跃”，又从描写、叙述、议论、抒情、联想讲到了诗的主题、诗眼、亮点；从渲染、铺陈、伏笔、照应又讲到了“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为求一字准，捻断数根须。”…… 从他写的《经终南山》《秦岭夜行》《华山夜宿》《登小孤山》几首五言诗中不难看出作者对生活的丰富阅历，行千里路，赏天下景；同时又可以在作者选词用句上，不难看出他对古代名家王维、陶渊明作品的精心品读，破万卷书，抒万种情。 《观黄河大铁牛》《登岳阳楼望君山》《武昌鱼》《经洛晓行》几首诗中的“残阳如血照危楼，对岸君山点点愁。不见苍梧云外信，海风吹破洞庭秋”和“月落川渝星坠吴，晓行唯见楚山孤”景点明显，景色细腻，情味十足。 《夜宿岳阳》《别陇山》《过阳方口》几首中的“一到巴陵满眼愁，楚云败落压高楼”和“林中飘落叶，石下淌流泉”“征鸿八百里，流水两千年”词句凝练，选材得体，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可见作者在钻研诗歌过程中的良苦用心。 我和崔文兄共同探讨完十二首短诗后，本来还要对个别诗句中的用词进行反复“推敲”，对个别描写与抒情的诗句还要进一步“精致”到位。但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西阴蚕业公司单位通知我速去办事。于是，我俩的一面初见就到此为止。 送新结识的崔文兄出门后，他和我握手告别，可我望着他那满脸皱纹的通红面孔、略显弯曲的高大身材，听着他那朴素诚实的拘谨话语，顿时对这位民间习诗老兄刮目相看，深觉在他身上流露着一种非常朴素而又深厚的文化品味和执着精神。 祝愿崔兄牢记那颗读书初心，在文学诗歌的海洋中激溅出更加多姿多彩的浪花朵朵…… 2022年7月21日于西阴蚕业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