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街的深情里有个我

绿冰

在浙中版图上，有个精致而美丽的武义县城，城中分布着几条简单的商业街，其中壶山上街历史最为悠久，在老武义的商业行为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也称之为～古街。当然，白墙黛瓦、马头墙是典型的徽派建筑，与当时的街景内容非常的不协调，甚至感觉比较突凸，所以它也以更独特的姿态，记录着我近二十年青春足迹的地方。

在许多文人墨客的美文里，大体对这条古街的描写，有个很突出的特点，街道短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包罗万象”。打铁的、刻章的、弹棉花的、剃头的、饮食的甚至还有箍桶的……唯有街上的一家工厂，鲜有人提及。或许工厂生产的时间比较短暂，不是厂里的工人，不注意它存在的缘故。

70年代末，古街与我有了第一个故事。当时的武义电动工具厂就初建在古街中，因为上下班在闹市，且效益特好这两个标签，足足吸引到两百多号人，争挤着只录取七个名额的比例，竞争异常激烈。当得知录取名单，我在七人之例，真是心花怒放。兴高彩烈地手执通知书，一路小跑去厂里报到。时值隆冬的季节，跑得微微发汗，嘴上呼出热气，冒冒失失地推开厂门入内。

严肃而坚毅的面庞，这是见到童发丁厂长时我的第一反应。狭小低矮的木结构小屋，充满了油渍味。这里摆放着冲床、车床、热压机及钳工的操作台，生产着供不应求的换向器及其它电动工具的配件。虽说厂房的简陋与我向往的宽敞差距甚大，然而在城里做工人的喜悦还是心情美美的，跟着师傅学做冷压、热压，还能领到那时算是不错的工资。

情窦初开的岁月，身边的人发生的故事也特别美：有军旅的鸿雁传书；有小木屋斗室的爱情；更有工余爬山、看电影或到大溪里游泳等等。美好的日子总是那么快就过去了，好像是因为对面是小学需要安静的环境，也或是厂里的快速发展这里已不合时宜，我在厂里不到两年时间，厂址就移到了郊区。于是，电动工具厂在这条古街上的曾经，已然成为了历史，随之便悄然而然地藏在我的记忆中。

在那“哪个男儿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的青葱岁月，我经过恋爱之后步入了婚姻，也迎来了我的十月怀胎。因为在郊外上下班，有诸多的不便，家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让我调回了城区的工艺丝织厂，当了辅助车间的挡车工。工作非常努力的我，孕期也担任着团副书记之职。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工余带领共青团员摆摊创收经费。产假之后，幸运地被厂里推荐去金华财经干校脱产学习，学成归来，便换岗到了企业中层管理部门。这在当时，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好事。

然而，因为我的不安分，还有孩子的成长上学诸多原因，让我毅然决定，舍弃安逸的管理工作，停薪留职去承包厂里的门市部，好像我冥冥之中注定，我再次与古街邂逅，续上古街情。

门市部座落古街的茅坑巷正对面。说起茅坑巷，老武义人没几个不掩鼻而谈，真可以用臭气熏天来形容，巷囗的几户人家也一直叫苦连天。天生对环境特别有要求的我，一边起草递交环境申请改造材料，另一边跑媒体，再着手发动住户及经营者参与，经过执着的努力，终于感动了县有关部门，实现了卫生死角彻底的改善。

一直以来房管处管辖着壶山上街公有的店铺，记得那时很长的时间里都是98元/月的房租，没什么压力的我，很是自由自在。

孩子喜欢画画，我就关了店门陪着她，古街经营者，或街坊又有不少得天独厚的艺术人才。徐从河画家，衣着长衫，是街头的一道风景；擅长山水国画的徐旭升与雕刻、泥塑、字画全能的王舍安相邻在横街上；漫画家童仁生在搞刻字、装璜；还有一个金加录的广告装潢店，他写有一手漂亮的书法，勤劳睿智，风趣幽默，一年四季生意兴隆。

古街上还有另一绝，就是裁缝。县广播里一天无数遍广告着陈春莲裁剪学习班。她的培训班生意红火，期期学员爆满，真正是桃李芬芳。还有做时装的夏竹梅，任何摊头的零布，经她设计裁剪缝纫，长裙飘逸或优雅时尚，个性而漂亮。后来她去了美国塞班岛，做了服装厂的总设计师。说到服装，还不能不提一下小刘师傅。他是从七十年代末上门做服装开始的，因为手艺超群，颇有老爷范，上工用的缝纫机、电熨斗、等工具都要户主出力自己来抬，才肯出工，这样挑剔，生意依然红火，排队很久才能轮上。我第二次在古街上已是九十年代，当时西装盛行，小刘师傅还是非常的吃香，他也非常享受别人求做的感觉。有了这么多的大牌，因此上街头一直是很时尚的。

我小小的不到二十平的店铺，因为破旧，就经常折腾，门面从排门换成卷闸门，从全敝开到玻璃半隔。天花板更是绞尽脑汁，我自己用礼品包装丝带手工编织而成。编织时，每天站在梯子上，仰着头一上一下编打，脖子酸手酸下梯子在地上躺一躺，缓解了又继续上去编……完成的时候，那真称得上是上好的作品，红、黃、蓝相间，特别的美。

在古街经营的时光里，邻里来往特别密切，商家因为没什么压力，三言两语聊聊天，打打扑克牌，日子过得特别随意，最好笑的是，街头晒到太阳，我们居然戴上草帽也会继续玩牌。

或许是我的秉性就是喜新厌旧，在古街的十几年里，我的经营范围一直在变化，从开始的卖被面到时装再卖内衣、毛线，又改卖文具、礼品，后来是出租录像带再改卖鲜花、水果。因为经常改变经营内容，家里五花八门的库存特别多，也就验证了一个“猴子掰玉米”的典故，赚的小钱都压在库存里。

在这么多的经营内容里，数礼品文具时间做得最长，也最有意思。我做的礼品，包装的精美在这条街上也小有名气。利用礼品包装材料及零星小物件，每逢校园文化节，小店是热闹异常，因为我热心的性格，很愿意帮助各位家长同学做小制作，可以说是创意多多，在人生旅途中，也是是一段优美的插曲。

随着时间流转，我离开古街有近廿十年，虽然在后来的日子里去了金华，生意做得算是风生水起，可始终没法忘记那些休闲而美好的岁月，甚至心里常怀感恩，是在古街经营的繁杂，成为我生意各方面的练手，才有后来对生意往来的平常心。

现在，随着美丽县城的倡建，原来的破旧不堪也已翻页，呈现岀来的是集旅游、文化、古物传承的面貌。我在武义得闲时，就会徜徉在上街的青石板路上，回忆起一段段历史，特别的享受曾经的点滴。

昨天有金华的朋友，应邀而来，在牛排馆享用美食后，我们母女便不约而同的带她去古街上玩，瞧，这些五光十色的灯光，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如数家珍般地讲述着原来这里记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古街在古人与新人之间演绎着精彩。

如今的修缮，让入驻林林总总的商家，有了“古”的中心轴，更显示出古街有了得体相宜的内涵，有了诸多的原素，家乡便有了灵魂，这样，家乡的风不管怎么吹，都会吹到你的心里。因为根在这里，所以情不自禁的爱经常会在心里延绵起伏。

（2022.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