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自传（四十一）

晓星

1970年元月31日是己酉年的腊月二十四，也是我们南方常说的小年，这一天我准备回家了，这是下放后回武汉过的第二个春节。

一年辛辛苦苦地在林场劳作，年终分红了二十多块钱。那时候的物资非常匮乏，农民一年到头难得开一次荤。肉是需要肉票的，农民家养一头猪，需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等卖到食品站，食品站收购宰杀出售，返还给饲养户一部分肉票。

夏汉柱（林场场员，现在还有联系来往），他的大哥是食品主任，通过这个关系过年的时候找他大哥帮忙。大队的鱼塘逢年过节才拉一两网，这个时候才能买到鱼，大多数都是白鲢和花鲢，那时候人们也不挑剔。平时买肉都是挑肥的买，没有熟人他会多给瘦肉。林场里二十多人炒菜放的油没有我现在一个人炒一次菜放的多。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脑残”粉们怀念那个年代。为了买鱼，提前打听“鱼蛇”（当地人的称呼）哪一天拉网，我跑到二小队，那里是大队最大的鱼塘，买到了一条近五斤的鱤鱼。找老乡买了鸡蛋，买了黄花菜（林场自营），加上农民朋友送的米粑和糯米，带上这些“年货”回家。

春节后回到林场，有人告诉我养点鸡下蛋吃，按照他们的要求，找老乡买了一只鸨鸡（伏鸡）和有公鸡的蛋，然后用一只箩筐，里面的放上干稻草，中间弄成窝型，记得我买了二十个鸡蛋……

箩筐放在我的床下面，那里面较暗，鸨鸡婆可以专心的孵化，每天收工后，大家都走了，我从床底拉出箩筐，把母鸡抱出，母鸡这时候会拉屎，特别臭特别干的一大坨，然后吃我撒在地上的谷子和米，再喝水，吃饱喝足后自觉的回到窝里，每天如此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听见蛋的摩擦声，他们告诉我那是鸨鸡用她的脚在踩蛋，蛋壳就这样天天的摩擦，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白，鸨鸡婆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痩。

二十天后趁鸨鸡吃喝，我仔细观察窝里的鸡蛋，噫！有几个蛋壳上有了小小的裂纹，不到一平方厘米的呈放射性小孔，那是里面的小鸡用喙啄开的，一个小生命就要出来了！

我一直兴奋地期待、盼望，翌日早上，几个毛茸茸的小鸡已经破壳而出，蛋壳已经一分为二，我把蛋壳捡出来，以免把这些小宝贝伤着了。

陆陆续续的小鸡都出壳了，只有三个没有动静，17/20，孵化率竟然比下面塆子里的女人们还高，她们都夸奖我，其实是我的耐（细）心和运气好而已。

刚出生的小鸡多数时间躲在母鸡的羽翼和肚子下面，可以两天不吃，它们吃鸡妈妈身上的肤屑，后来我把米碾碎，母鸡把碎米啄起又放下，并且发出“咯咯咯咯”声，那是在教鸡儿学吃食，毛茸茸的小鸡非常可爱，那一阵子看它们吃食和玩耍成为了我的乐趣。

有母鸡带着的小鸡成活率也高，林场周边的树林、柴堆，杂草丛有不少昆虫，阴暗潮湿的地下也有不少各种小虫，这些都是含有蛋白质的天然饲料，在收割的季节，林场下面的道路上经常有散落的谷物和杂粮，田间地头也有，刚开始我每天总是要喂一些碎米，随着小鸡一条条长大，我也没有粮食喂它们了，但它们却长得很好。

看着小鸡争先恐后的抢吃，一把米很快就吃完了。我学着食前吹着哨子，时间长了它们听到我的哨声，见了我就会从远处奔跑过来。

小鸡仔是看不出公母的，随着它们长大，慢慢地从羽毛，头上露出的点点鸡冠（不能全凭鸡冠），还有它们的动作判断，基本上都很准。小公鸡开始打鸣了，像有些不会唱歌的人，声音不好听，沙哑的声音给人的感觉有声发不出来似的。它们嬉戏追逐，开始学着“斗殴”了，小母鸡雄起的样子很快就放弃了，而公鸡相互间就会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我喜欢看公鸡打架，有的可以斗上好长时间，斗败的一方永远不敢与它再战。

这时候需要把公鸡限（阉割）它，只保留一只公鸡就可以了，限鸡肯长肉肉，过年回家又多了一种年货带回家。

小鸡仔经过十个月就成熟了，当年的母鸡就会下蛋了，第一个鸡蛋上面都会有血渍，据说特别有营养。

郭塘的刘见农是封匠（泥瓦匠）在我的房门和大门间用泥砖搭建了一个鸡笼，母鸡每天在上面轮流下蛋，一般母鸡清晨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趴窝，第一次生的蛋最大，第二天晚一点，蛋也略微小点，就这样循环，到了五六天后就会歇一天，再重新开始。也有个别的母鸡一天生两个，清早一个，傍晚一个，就像有的妇女特别能生育。

此后每天都会捡鸡蛋，少则四五个多则六七个，我拼命的吃也吃不完，他们要我拿到街上去卖，怎么可能呢，这一点面子我还是要的。鸡蛋吃多了就会感觉有很重很重的鸡屎味道，把鸡蛋变着花样吃也不行，后来我不吃鸡蛋了，而且好多年不吃。只要是知青来玩，鸡蛋是岔着吃。

从那以后每年我都会让母鸡孵一窝小鸡，两年后的母鸡慢慢地下蛋越来越少，这种鸡和限鸡就是我过年带回家的首选了。

视频是今年4月7日，我一个人在黄陂大余塆拍摄的，借用一下。

晓星壬寅年六月二十二于古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