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锦达）剖析孙凤祥7

金扇贝艺苑

一个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能这样啊？没有一个人出来拍着良心牵头做事吗？ 老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怎么说哪？利益是最大的祸根啊。在利益面前良心就黯然失色了。 打个比方吧，有一桶黄金，有人领头拿了一块，有人想去制止，但拿的人说，这桶黄金没有主人了，我不拿别人也得把它拿走，这时候，凡是在场的人都要伸手了，只是谁的力气大，谁的力气小，拿多拿少的事了。 伸过一次手，大家就团结起来去寻找第二桶了，你说我这个比方有没有道理。 那我也可以打个比方，如果有一个有权威的人站出来拍桌子说，这桶黄金是大哥的，大哥还没死，谁也不能动，谁动谁他妈的就是王八蛋！我想没有人敢动！ 老人听了我的话很兴奋，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你说得对，但历史就是这么奇怪，权威的人有没有？有！但这个人没有拍桌子也没有放狠话，而是转身离去，辞职了。 谁？时任总裁刘松涛。 为什么这个时候辞职？ 那你得问问刘松涛。 是那个哈工大毕业的博士，从东北建筑设计院出来，30出头官至副厅，后来下海任五里河企业集团总裁。后来被孙凤祥以百万年薪请来任辽宁凤祥集团的总裁的刘松涛吗？ 　　就是他啊。 那我得找刘松涛好好聊聊。 你要写孙凤祥，有一个人你绕不过去，也回避不了。 谁？ 司马安（化名）。凤祥集团的法律顾问。 我知道，这个人我打过交道，但人已经去世了。 如果这个人不死，细究起来，他的故事可太多了，你看金洪天，孙凤祥恨不起来。但是，司马安，孙凤祥恨不得杀了他，太细的事咱也不知道，但孙凤祥给我看过一个关于司马安把两台价值几百万的车转到自己名下的手续，一个律师做这种事，那是过分了。 我笑了，说，这个司马安我是领教过来了，太厉害了，我是他手下败将啊！ 聊到这里老人来了兴趣，真的呀？你还和他过招了啊？我说，老爷子，你听我你好好讲讲这段故事。 那是孙凤祥出狱后，我开始准备写《剖析孙凤祥》，采访了一些人之后，孙凤祥和采访过的人都提到了司马安。讲了很多关于司马安的事，这个人慢慢就在我的脑海活了起来。 在我的想象里，司马安是个很有风度，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说话慢声细语，相貌文雅。因为在别人叙述里，司马安是辽宁省政协委员、出身于政法系统的著名律师，由于有深厚的背景和人脉，尽打大官司，而且赢多输少，收入颇丰。是沈阳最早拥有地段最好档次最高独幢别墅的知识型富人代表。尽管有人，包括孙凤祥给我讲了他的一些负面的东西，仍然没有打碎他在我脑海里的形象，当了20多年记者，采访过各种各样的人，经验告诉我，这种凭着专业知识和智慧赚钱的高端人才就是再不好也坏不到哪去。 联系采访司马安还算比较顺利，我把电话打过去，我说，你好司马律师，我是一个老记者，想写一篇剖析孙凤祥的文章，你过去是辽宁凤祥集团法律顾问，对孙凤祥比较了解。很想和你谈谈。 　　嗯。 约个时间，见个面好吗？ 来我律所吧。 什么时间？ 明天上午可以。 哎，你什么新闻单位？ 北方周末。 主管单位是哪？ 辽宁省总工会。嗯，来吧。 我还想说点什么，那边把电话放了。 不冷不热，也不多讲话，吐字如金。 我有一种预感。 这位名声在外的大律师，是一个比较难沟通的人，这样财大气粗，背景深厚的人我见多了，他对人的态度分三六九等，一般人不会放在眼里，同意见面很可能是不得不给我一点面子。 果然到了的律所后，他并未马上出来见我。 我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也没有人给我倒杯水喝。 　　他的老板台很漂亮，上面除一些文件外，一件精美的和田玉摆件相当精致，因为我比较喜欢这些东西，一有这类展览我就跑去看，买不起，但日积月累有些常识。知道这绝对是价值不菲的珍品。老板台后面的卷柜里还有几件，甚至窗台还有两件玉雕作品，可以说件件都是宝贝。屋内几盆乔木花卉和盆景也都別具一格，地上是室内练习的高尔夫球杆和滑道。展示着一种主人的爱好和奢侈。 司马安进来后，我站起身，他连手也没伸，连握握手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坐在我的对面，一脸严肃。 司马安很瘦，我觉得他脸上没有荣华富贵带来的滋润和轻松，反倒有一种长期生活在思虑不安中所留下的忧郁。眼圈有些发黑，显然是睡眠不好。 我说，司马律师，我的采访意图你也知道了，聊聊孙凤祥吧，我主要想剖析总结一下发生在孙凤祥身上引以为戒的教训。这方面你是专家，能够讲得比较专业。 你写他没啥意思。 为什么？ 他还没达到那个层次。 我无语。只好换个话题。 司马律师，我听说你是政协委员，在律师这个行业名气很大，尽打大官司，收入也高，是沈阳最早住进富人区的律师，一瞅你这办公室的摆件，就非常有品位。 这些话他好像爱听，话也多起来。 他说，干我这行背景很重要，我干律师之前，在司法系统干了多年，这个很重要，律师么，没有司法高层的关系，很难赚到钱，你总打不赢官司，谁还来找你，我从不打小官司小活赚不到钱。 说着就讲他和某副省长、某厅长、某检察长等一大堆官员都关系好，是哥们。 这是一种炫耀，有一种压制对方的力量，也可能是暗示我某种东西。 我说，你这么厉害，也赚了不少钱啊？ 他说，我这律所一年收入3000多万吧。 接下来，他就没话了。 而且站起身，这是起身送客的意思。 我一看他是不想和我聊了。 我想反正我也来了，刺激刺激他吧！ 我说，听孙凤祥说，你和他最后弄得挺僵。由朋友变成仇人了。因为什么呢？是谁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吗？ 他和你说了什么？ 我说，这都是孙凤祥说的，我不知道真假啊，但孙凤祥说对他说的话负法律责任。你听了可别生气，我就是个记者，你是律师，你懂法，可别说我污蔑你。 司马律师反倒坐下了说，我听听。 我说，我还是重申，我不知道真假啊。孙凤祥说，他在加拿大的时候，你通过邮件的方式起草了一个特别委托书，在未经集团董事会研究批准的情况下，你取得了实际控制权，并以办案需要送礼为由从会计手里拿走100万现金。孙凤祥关押期间，你告诉孙凤祥：你的案子很复杂、很严重，主要是你的合作伙伴要置你于死地，判你无期徒刑，他们的势力很大，省纪委有个主任也是股东，他们让我出面和你协商，你把50％的股份转让给他们。这事对你有益处。孙凤祥同意后。你让他写了三张签了名的空白授权书，你用这三份授权把他的资产转移走了几千万，有这事吗？ 他生气地说，你是想剖析孙凤祥，还是要剖析我？ 我笑着说，你先别生气，我把话说完。还有，孙凤祥两台好车，价值不菲，你都转移到你的手里，孙凤祥把证据都让我看了。这个不会是假的吧？ 他站起身又转过身回来，有些焦躁地坐在我的对面，脸色铁青。我瞅他一眼，站了起来，一口气讲下去，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说，刚才你亲口对我说，律所一年收入3000多万，你交了多少税？能不能公开一下？ 他彻底急了，怒目圆睁，你不就是个记者吗？信不信我能收拾你。我也急了，说，我非常相信，你有能力去收拾你想收拾的人，而且还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但我也相信，能做出利用邪恶手段和所谓的关系去收拾別人的律师，就不是代表正义的律师了，而是有保护伞的黑社会。我也告诉你一句话，邪不压正，我可以把你这些话，这些能叫得准，而且有依据的事写出来，让老百姓评价一下，你是黑律师，还是白律师。 我一口气说完，拂袖而去。 走到门外，我见他直挺挺站在哪！ 我心里是有一种快感。 但我知道我肯定斗不过这样的人，只是过过口瘾，镇镇他的威风而已。 这样的事我经历的太多了，这种手眼通天的人有的是办法对付我，结局是我必败无疑。 只是第一次交锋，我没有被吓唬住，自己还有点面子而已。 两个而已就不错了。 我有一次，连一个而已都没有，直接认输。 那是我在报社当记者部主任的时候，有个县级市搞运输的年轻人找到我，拿了一堆材料对我说，我这事好几年了，上访、找新闻单位，都没有解决，这起交通事故，我家死了一个人，重伤一个人，家破人亡了，可肇事方连基本的赔偿都不给。有人说你们报社总为老百姓维权，去年我们那工商局无理扣押一家企业的钢材，就是你们报社记者主持公道，工商局把扣的钢材给退了。 嗯，这事我知道，我们记者的车都让人给砸了。你们那个地方挺难弄啊！ 是，我这个也是，这个公司在当地势力很大，他们和当地交警弄明白了。有的交警私下告诉我说，你就忍了吧，弄不了他们。大哥，我咽不下这口气呀。不公平啊。 这个粗壮的青年眼圈有点红，大哥，有时候下晚睡不着觉，我就起来磨一把旧刺刀，我就想杀他几个，和他们同归于尽！ 我说，兄弟，咱不能和垃圾人拼命，那是干傻事，他们的命不值钱，咱们的命值钱。你要相信，善恶终有一报，只是时间问题，只有好好活着，才能看到他们的报应。 后来，我的话应验了。那伙人让警方打掉了。 我带他找到我们报社的法律顾问。 法律顾问认真地看了一遍材料抬起头说，他这事百分之百有理，当地执法部门过分了，明显的造假，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肯定是有人在后边罩着，要不他不敢。 听了法律顾问的话，我心里有了底。走，我跟你去一趟！ 　　下午一点就到了当地交警队，见到一位副队长，这个人很客气，马上找来了处理这个事儿两个人，我们四个人坐在会议室唠这个事，来了那两个人，磨叽了半天也不往点子上讲，我实在忍不住了，说，这个事我来之前专门和律师研究了，律师明确说，这里边有人做了手脚，我已经记下你们两位名字和警号，我准备回去就发稿，让事实说话，让各级领导和老百姓看一看，评一评。谁是谁非。说句老实话，这人命关人的事，你们身为执法人员，怎么能混淆是非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们自己的家属，能咽下这口气吗？我指着一个胖交警说，我看见你衬衣里戴个玉观音，你向佛发个誓，你在这件事上，对得起良心不？做人，要有底线啊。 我说完这个话，那个胖警察脸上冒汗了。 说完，我对副队长说，情况比较清楚，希望你们重视，我回去准备发稿。 从进交警队到回到沈阳，这期间也就四个半小时，但我没有想到对方把我的电话、住址、包括儿子上学的学校都搞清楚了。 当我走进小区，看见我家楼口前，站在几个身着一色白衣黑裤的壮汉，肥头大耳，面带凶气。我的心一紧，其中一人迎面而来，说，是康记者吧？ 有事？ 我是你要写报道的那个单位的，我们老板说，交个朋友，那个稿不要写了。 是来威胁我吗？ 哪能呢。你看你家我们也知道了，你儿子在那个小学念书学校我们也知道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何苦哪！ 这时，我看见远处媳妇领着儿子下班往家走来，我不想让媳妇和孩子看到这一幕，让媳妇跟着担惊受怕。 我知道黑社会什么龌龊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我爱我的儿子。 我看到离我挺远，蹦蹦跳跳地跑来，嘴里喊着爸爸的儿子…… 那一刻我说出了我不想说又不得不说的话，你们赶紧走吧，这个稿，我不发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康锦达，作家、资深媒体人。曾任《辽宁职工报》副总编辑，《北方周末》主编，辽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长篇报告文学等13部著作。其中长篇报告文学《焦点老人》获第二届辽宁文学奖，《人民代表冯有为》获全国短篇报告文学奖。 　　责任编辑：曲嘉钟<div> </div><div>（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所有，插图照片来自网络） </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