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山河里按:这是《资江文化》微信公众号近日刋载的,一篇关于牛和牛倌的牛文。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描写了他熟悉的生产队的牛,和朝夕相处一起放牛的伙伴们。一副生动而又久违的农耕场景,活生生地呈现在我们面前。</p><p class="ql-block"> 正如文尾所言:一晃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看牛伢子有的早成了耕夫。在几千年的农耕社会,农民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从看牛伢子和耕牛相依为命,勤劳一生,为社会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可谓“农夫不努力,饿死帝王军”。现在,由于农业机械的大量使用,牛逐渐退出了耕作的历史舞台。而农民虽然“进化”成了农民工,却仍然需要艰难而永不停息地继续奋斗。</p><p class="ql-block"> 致敬作者,致敬那些換了“牛挖子”仍在负重前行的城市打工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牛是农民的宝贝。我们桃江张家湾生产队有“七条宝贝”,而我们这群看牛伢子就是看护那群宝贝的“神兽”。至于农民把牛宝贝爱到何种程度,只需说一小件事就见分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一个春天的清晨,我伢伢(方言:父亲)把十一二岁的我从被子里拎出来,让我去看牛;因为太困,就坐在门槛上睡着了。他看见后,二话不说,只一声吼,拿起麻鞭(麻编织的长鞭子,犁田时用来赶牛的)就抽了过来,我一激灵便往外冲,鞭子还是抽中了我的屁股,几天都只能站立听课。这是我记忆中伢伢唯一的一次打我。而其他伙伴们是不是也挨过打,这得仔细地问问他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一个是建摆(一声)子(方言:跛子),学名莫建云,应该是没有挨过打的,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导致右腿肌肉萎缩,走路一摇一摇的非常吃力。他虽然比我们大五六岁,却不能和同龄人一起做重体力农活,于是就当了好几届的看牛伢子。谁会下手打一个不能跑的大孩子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建摆子一直看的是白牯牛。白牯牛是我们队里最长、最高、口齿(牛的年龄)最大的牛。牠的两个角弯成了一个很大的圆弧形,角的根部非常的粗壮,成扁圆柱形,一圈套一圈,弯向尖部。角尖结实而圆,光滑且硬。为了增加战斗力,建摆子经常用柴刀削牛角尖,在打架的时候,角尖很容易把对手的牛皮划破。但是,我们很少看到牠打架。牠的两只眼睛很大,黑又亮,眼睛的内侧上方一点,有两个漩涡,头上的牛毛顺着这两个旋涡长满了一头。牠的四个腿和背的结合部,各有一个漩涡,全身的白毛就顺着这四个旋涡而生长。牠的黑鼻子宽阔而向上翘,加上牠的一对大眼睛,以及白里透红的皮肤,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幅雄赳赳的样子,看起来既英俊威武又蛮吓人的。其实白牯牛很温顺随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个是学痞,我们发蒙上学的头几天,他不愿意读书,起床就跑出去躲学了,他伢伢和老师寻了他好几天,最后硬把他押到了教室。这样,那些大哥哥就喊他学痞。但是,进入高中以后,他爱上了读书,学痞痞成了学霸。他比我们都长得高一点,也跑得快一些。对于他来说,麻鞭子大概不够长吧?学痞看护的是大牯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牯牛是青皮肤,黑毛,黑牛角在头顶盘一个大圆弧,牛蹄黑而大,蹄掌厚实,鼻子上经常出汗。牠比白牯牛要小两岁,正是壮年的时候,力气也特别大,气壮如牛大概说的是这种气势。大牯牛和白牯牛都是犁田的好手。为大牯牛扶犁、靶的农民是细满嗲。一人一牛一犁耙,迎着晨曦出,踏着夜露归,配合得相当默契。勤奋了一生的细满嗲,活了一百零四岁,寿终正寝。而为人类辛苦了一生的大牯牛,却被人食肉寝皮,人类是不是过于贪婪了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是玉光,个子小,聪明灵活,点子多,年龄也比我们大几个月,是我们这一拨人中最调皮的。他特别爱游泳,和学痞是我们中的游泳高手。为了下水的问题,他应该是被他伢伢打得最多的。每年夏天,学校都会严禁我们私自游泳,可是,谁能做得到呢。有一次,被班主任莫要生(音同)老师抓了现行,于是就免去了玉光副班长的职务。玉光看护的是大牛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牛婆也叫“三奶牛婆”,缺子牛婆。牛婆本来有四个奶头,不知是因为发育不良还是受伤的原因,大牛婆只有三个奶头。大概是因为害羞那个“奶”字的缘故,我们一般喊牠大牛婆。大牛婆很犟,要用很大力气才能牵得牠走,长此以往,牛绹(方言:缰绳)把牠的鼻子都扯缺了一大块,后来我们都喊牠“缺子牛婆”,大牛婆皮肤青色,牛头较小,牛角圆弧并不规则,肚子又大,性格特别犟,于是,大家都不愿意看护牠。有一天,玉光硬是抛下大牛婆不管不问,关了牠一整天。因为牠下了两个牛崽,队上对牠特别重视,就开会重新分配,大牛婆改为了由泰然巴(巴:方言,无实际意义,用于人名后的语气助词)看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年的秋天,大牛婆的屁股后面流出来一线黏黏糊糊的液体,挂在那儿不掉下来,我们都以为是病了。告诉队长后,队长叫我们把大牛婆单独关起来,不让牠和骚牯子见面,并给牠喂食米糠等精饲料。原来是大牛婆流线(发情)了;队里专门花钱找来一条健壮英武的种牛跟牠配种。可是,为什么不叫自己队里的骚牯子配种呢?追问了好几天,大人才告诉我们。骚牯子不阉割、不叫牠配种,都是为了保持牠的雄性,耕田才有力量和速度。只要牠配过一次种,就无心耕作,天天想着那事,于是就成了专门的种牛。而我们队上的耕牛太少,田又多,养不起专门的种牛。至于白牯牛和大牯牛之所以被阉割,一是因为牠们的力量足够大,不阉割的话,犁、靶等农具都会被搞坏。二是在牠们年轻的时候,可能 “偷吃”了伊甸园的禁果而无心耕作。人类啊,这样对待宝贝一样的耕牛,真的人道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看的是骚牯子。牠的口齿比其他两头牯牛都小,没有阉割,所以叫骚牯子。由于牠肩以后的脊柱有点拱起,像是哈胸驼皮(方言:背,音bi),于是,都习惯喊牠哈皮子。也因为牠的哈胸驼皮,耕田的持久力就不如白牯牛和大牯牛了。骚牯子性情狂躁,喜欢打架,但又不够强大。我看护哈皮子有四年多,有一年的冬天,放寒假不久,哈皮子不吃草,无精打采,看着我就流眼泪,一幅可伶兮兮的样子。我猜牠是病了,就跟队长描述了哈皮子的状况。队长派我去鹅公桥大队请来兽医罗嗲,诊断为“干(一声)了蜂窠百页”,除了要喂草药外,还要喂几斤活泥鳅。草药好办,罗嗲家有现成的,只是大冬天的,我要去田里挖泥鳅就颇费周折了。吃了几天活泥鳅和药汤后哈皮子才恢复正常。后来因为重新分配,我看护小牛婆近二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经常骑在牛背上奔向水草丰富的地方,有一次,我从小牛婆背上摔下来,牠居然立即停在我身边,并回头望着我,那眼神,特像做错了事的小媳妇。当我再骑上牛背时,牠跑得比刚才更平稳。难道说牛是有感情的?从此,我对小牛婆的看护就更加用心。以至于后来因为读高中了而不再看牛,我还去队屋禾场看望过牠,并跟牠添了草料。人类自诩为“有感情的高等动物”,但是,随着狼孩被发现;以及猫、狗为动物园的虎仔哺乳;马、牛为受伤骑士等待甚至战马还会俯身让重伤的战士爬上马鞍等现象;人类的感情是不是过于自私、渺小和虚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有江满子,每天上课的时候,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不讲小话、不举手发言、不记笔记、不打瞌睡,一幅深度思考的神态。他爸爸在外面工作,自然是没人打他的。他看护的是小牛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牛婆并不小,也是青壮年,只是体格和齿口比大牛婆、三头大牯牛小点而已。她一生未曾下崽,只怀过一对双胞胎,流了。牠的皮肤更像大象的皮肤,说不上是什么色或者说是田泥色吧,牛角有点向下压,眼睛很清澈,给我们的感觉比大牛婆漂亮很多。更主要的是牠温顺听话,吃得比其它牛少,又讲卫生。牠夜里都不拉屎尿的,一定要等到早上牵到田里才排泄。虽然如此,我们却还是争相看护牯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后是泰然巴,他在我们中身材和年龄都是最小的,却是家里的大哥。大哥总是很自觉地为弟弟妹妹们做榜样,各方面都对自己要求严格,这大概是融进了男人(孩)骨子里的传统文化。自然,家中长子是很少挨打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泰然巴看的是大牛仔。大牛崽是大牛婆下(生)的,我们接管的时候才三岁不到,到了快四岁的时候,才开始教牠犁田。等我们交给下一拨看牛伢子后,大牛崽因不小心吃了打过剧毒农药的棉花苗,淹死在资江河里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后是浩把子,我们读一年二期的时候,他还偷偷跑回家吃奶,听说他哥哥吃母乳也吃到六七岁,他比他哥哥小七岁多,比他弟弟大八岁,这可能是他妈妈计划生育的秘方。因为有人说,哺乳期的妇女不容易受孕。这么一个刚刚断了母乳的看牛伢子,他伢伢会舍得打他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浩把子开始几年,并没有跟我们一起看牛。直到小牛崽长大后,他才负责小牛崽的喂养。小牛崽也是大牛婆下的。那天,兽医罗嗲从大牛婆的屁股后面把牛崽崽扯出来就放倒在了地上。浑身血糊糊的牛崽挣扎着站起来,还没站稳又跪倒了,再挣扎再跪倒。如此反复了五次,罗嗲也不扶牠;大人也只管板着脸(方言:严肃)在边上看着;大牛婆也只是深情地望着牠;把我们几个看牛伢子心里急的呀,你看我我看他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小牛崽终于站稳了,摇摇晃晃地移到了大牛婆跟前,大牛婆先把牠身上的血添干净,再把自己的后腿挪到小牛崽跟前,小牛崽就躲到大牛婆肚子下开始吮奶了。这时,大人们才开始笑起来。原来,这叫做“牛崽姐(姐:方言,助词,无特定意义)拜五方”,刚出生的牛崽只有经过自己的五次以下跪拜稳稳站立,才有力量,才能成长,才是对人类有用的耕牛。小牛崽出生后的一年多里,都是跟着大牛婆一起放养,逐渐长大后,才由浩把子看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这些看牛伢子基本是从十岁开始直至十五岁初中毕业,因为一九七七年恢复了高考,推荐上大学的机会远离我们而去,我们必须进入高中苦读。因此,看护着农民的这群“宝贝”只有六个春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冬天和初春看牛,主要是清晨起来,先把牛牵到田里,让牠们拉屎屙尿;把夜里的牛粪搭出来,将牛栏屋打扫干净;调(tiao)一桶米糠或糠饼算是给牠们的早餐;再是牵着牛走一圈,以确保牛们的运动量,为春耕做准备。然后把牛吊(栓)在队屋禾场晒太阳并上好草料,雨天则继续把牛关进牛栏屋。当我们把早上的工作做完再到学校时,迟到是肯定的,罚站,罚背书也是必需的,等老师家访后才不再受批评。那个年代,读书并不重要,多劳动、多赚工分、多分粮食才能确保每天两餐吃得半饱。况且,课本上的那点知识,早就被我们学得滚瓜烂熟,而课外读物就是那些小人书,互相交换着在牛背上看了好多遍。下午放学后,我们又牵着牛去活动,甚至骑上牛背赶着牠们一阵狂奔,把学习的枯燥和烦恼尽情地踩在牛蹄下。等我们和牛们都筋疲力尽了才把牛关进牛栏屋,上好夜草,然后,才是我们挑灯夜读的时间。有一年多,主要是集中学习《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并写学习心得,之所以集中学习,是因为整个生产队,只有一本,是公社发下来给农民们学习的。而周日和寒暑假则整天都和宝贝们厮守一起。</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夏天和秋天看牛,水草丰富,饲料是不允许再喂的,我们早晚都必须把牛牵出去吃草,晚上还要焥(wo)烟燻蜢子(方言:蚊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都只是农闲学校还没放假的时候。农忙的时候,五条大牛都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春耕是不需要割牛草的,也无草可割。水田里全是嫩绿的印子花,也叫绿肥—学名“紫云英”,强碱性,冬天休耕抛散在田里,吸收泥田里多余的酸性化肥,春耕时翻进泥里腐化,这是最原始的土地酸碱度平衡(转化)方法。牛们在休息的时候可以饱餐一顿。夏天早上起来,我们必须割一担牛草送到田间,才能去上学;放学后再割一担青草放在队屋,等牛收工后,我们把辛苦劳碌了一天的牛们安排好才能回家。南方的每年七月中下旬,是双抢(抢收抢播)的季节,我们队上有近三百亩良田,要在二十来天的时间里把成熟的早稻收割回来,同时,把晚插播下去。中间环节是重新对泥田翻耕平整一次,农民和牛都非常的辛劳。等我们放暑假了,必须参加割稻和插秧,牛就只能就地取材,吃新鲜的稻草了。我们知道牛喜欢吃盐水,就号召同伴们都把尿屙在稻草上,送去给牛吃。这是我们唯一能献出的爱心。</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近三百亩水田,我们队上只有五头耕牛,要在十来天的时间里进行翻耕、布滚滚碎,塱靶靶平,至少要经过三遍才能插晚稻的秧苗。牛是不能休息和病倒的,而用牛的农民也是不能休息和病倒的,因为,都没有贴补队员。用牛的农民,旧时称“耕夫”,这是农夫中的技术工。如果耕夫把犁扶手稍稍抬一点,犁尖就会插入田底老土,耕牛负重突然加大很多,力大的牯牛也会突然发力。这时,犁弓、犁底和扶手就会受不住力道而损坏成三块,耕夫也容易受伤,力小的母牛拉不动就会逃逸;如果耕夫把犁扶手稍稍压一点点,犁尖就会往上飘,地犁不开,而耕牛负重突然减轻,会一阵狂奔,耕夫跟不上步伐容易绊倒田间。而耕夫对靶的发力刚好相反。所以,耕夫要根据牛的力道、田的硬度、深浅、犁耙的自重,对耕具发力,使耕夫、耕具和耕牛三者的力量达到平衡,这样,犁田的速度才快,牛和耕夫也相对轻松一点。因此,耕牛,耕夫和耕具是相对固定的,也是双抢期间最忙、最累的。一个夏耕结束,耕牛的肩膀都会被牛滑子(圆弧形木制农具,相当于一条弯曲的扁担,套在牛的肩膀上。两头有孔,孔中穿绳与犁、靶相连)磨脱几层皮而发炎溃烂。</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双抢结束后的整个秋天、冬天和初春,都是耕牛休养、恢复的时间,也是我们对宝贝们悉心照顾的时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首先,我们必须天天对耕牛的肩膀尽心的清洗,把发脓的肉刮干净,敷上草药,帮牠们尽快的长出新肉和皮肤。其次是尽力寻找水草丰富的地方。大港(即峡流溪)两岸河滩、资江防洪大堤上、山丘边都是我们放牧的出处。因为我们游泳技术较好,胆子又大,经常伴着我们的牛群横渡水深浪急的资江,到无人居住的江中洲——汪家洲放牧,那里草场面积大、水草鲜嫩、营养丰富,不等暑假结束,我们的牛群就养得体壮腰圆。这是其他牛群享受不到的待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天,我们把牛放养在汪家洲后,我和玉光、学痞、浩把子四人,从汪家洲趟水到史家洲,再游过史家洲夹河到资江对岸的毛家山玩。因为我们是第一次到资江对岸,一切都很新鲜,有大片冬瓜园、西瓜园和玉米地,玉米地边上的菜瓜圆滚滚的很是诱人。我们沿着江堤走了很远,达到早已闻名的李昌港。当我们返回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望着宽阔而不怎么流动的夹河水面,静静地坐在水边,谁也不说话,也不下水,在等待着体力的恢复。但是,我们得不到任何食物补充能量,我第一次感到了资水的恐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上游划来一个满载稻草的划子停到了我们跟前,船夫开始往岸上卸稻草。不知是谁提议一声:“我们去帮他”。读着《雷锋的故事》成长的我们二话不说开始了卸船。一会完工后,船夫说:“不认得你们哩,对河花果山的看牛伢子啵?这夹河的水不流动,不好游,以后没吃饱饭不要过来啦”(实则是静水深流,对少年儿童来说,非常危险)。老人家划船把我们送到了史家洲。这次的历险,我们是不是捡回了四条命呢?同时,这次被资水征服的经历,让我在后来的几十年,再也不敢在江河湖泊等陌生的水域野泳。</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家养牛群应该是没有牛王或头牛的。因为,当我们的牛群和其他生产队的牛群相遇时,往往会发生追逐和打斗;但双方都没有统一指挥和团队作战意识。而白牯牛经常昂着头,竖起耳朵听,牠似乎还保持着原始的野性,像是这群牛的预警官或指挥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次,我们和方家大屋生产队的牛群在峡流溪船形湾相遇,我看的骚牯子和我同学方世英看的骚牯子—青牯牛,开始追逐戏耍,头低着头,角挽着角的玩。我和世英讲着同学情谊,可两个骚牯子却不是同学,玩着玩着就开始真的打起来了。牛角碰得啪啪的响,绾(wan)在牛角上的牛绹也挑断了,几百平米的河坪,被踩成了泥浆,牠们还在打得难分难解,我们束手无策,根本就不敢拢边。半个多小时后,哈皮子找到机会退出战斗,散退就逃,青牯牛则穷追不舍。斗红了眼的两头骚牯牛在我们队屋禾场里继续恶斗,大人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我嗲嗲(方言:祖父)喊我伢伢拿一个比牛高的大堵盘(竹篾制成的圆盘,一般用来晒干菜、果脯之类准备冬藏的食物)找准机会插入两个牛头之间,让牠们互相看不见,才强制牠们停止打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晃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看牛伢子有的早成了耕夫。在几千年的农耕社会,农民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从看牛伢子到耕夫和耕牛相依为命,勤劳一生,养活着全社会;为社会的发展和人类的繁衍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可谓“农夫不努力,饿死帝王军”。现在,由于农业机械的大量使用,牛逐渐退出了耕作的历史舞台。而农民虽然“进化”成了农民工,却仍然需要艰难而永不停息地继续奋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22壬寅年仲夏于长沙半醉轩</p>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lNUXfWlxxL-XCvNUAlTaRQ"><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作者简介: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钟建勋,1962年生,桃江县花果山公社人。文学爱好者。1979年7月花果山公社中学高七班毕业。1981年入伍,1985年军事经济学院毕业。中校军衔。1999年转业长沙市工作。在《军队财务》杂志上发表论文多篇。其中一篇获总后勤部论文一等奖。2021年,主修益阳《鍾氏十一修族谱》凡三十册,9200多版面,425万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评论</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