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随笔：躲雨的蝉儿

君子兰

今日有雨。雨势不算小。 （1） 清晨起床，惊喜地发现我家北窗纱窗上有一只躲雨的小知了，静静地一动不动。我走近窗户，它也不怕，不飞走。 透过窗纱，透过它透明的翅翼，可见细密的雨丝将后山笼罩得云遮雾障…… （后山及水库大坝尽在烟雨朦胧中） 知了们来我家窗外、或来我家楼台菜棚中躲避风雨，不是第一次了。 去年夏天，一只大大的知了在台风将至前，从树上飞来我家，用指爪牢牢攀着窗檐下的纱窗孔，躲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雨，狂风暴雨无奈它何。天亮后，直待风雨停歇，才“嘟”的一声展翅飞走，落在楼旁的大柳树上为我足足唱了一白天的歌，以示感谢。 它们知道我家是“良善人家”，好比是战争年代红军八路军设在村中的“堡垒户”“交通站”，来我家避雨一定是安全的。 事实上，我真的从不惊扰它们。无论是在楼台上遇到，还是落在窗户上，它们都是安全的。我怜惜这些可爱的小生灵，蝉儿们也历来视我家为普京总统用的那个词——“友好国家”。 （图片来自网络。大雨中的蝉儿，可怜见儿的……） 蝉儿的一生很不容易。 数年前，我曾写过一篇随笔《最后的秋蝉》，其中一节描述到，与别的昆虫相比，蝉儿的生命尤其来之不易！ 伟大的昆虫学家法布尔对蝉的描写充满了趣味和人情味。一只蝉几乎一生都在黑暗的地下度过，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几年，从幼虫到成虫还要经过五次痛苦的蜕皮，其中四次在地下进行，最后一次则在钻出土壤爬到树上，脱去浅黄色蝉蜕羽化后，才如同凤凰涅槃一般获得了展翅飞翔、自由歌唱的新生。 可惜它们的新生命非常短暂，只能在夏日的明媚阳光中存活一季，然后再次进入黑暗的漫长轮回。 数年的黑暗修行换来的短暂光明，多么宝贵啊！所以蝉儿们一个夏天都会昼夜不停地欢唱，有时半夜醒来，我还会听到窗外树上的蝉儿在歌唱，它们要尽情地张扬自己的生命，尽情地讴歌大自然。 由对蝉儿一生多舛的怜惜，我特别喜欢听蝉鸣。不同类型的蝉鸣声，配上我家后山水库中的青蛙大合唱，这恰是夏季的最好名片，是四季中最热烈最宏大最好听的奏鸣曲。 （2） 今日，我细细观察这只来躲雨的小知了，它与去年的那只迥然不同。 去年那只体型要大得多，躯体黑亮黑亮的，是蝉儿中的主流品种。唱起来男中音般的浑厚，“嘟——嘟——”，拖得长长的平平的调。眼前这只小知了，体型小巧，属于蝉儿中的女高音，唱起来“知了——知了——”，音色高亢明亮。 想来，去年那只早已化为尘埃，回归大地矣。不由得感慨，生命的轮回就是这样无情。 （雨有歇晌，天似放晴，但蝉儿仍不离去，看来它知道这雨还要下……） 听着窗外的雨声，想起唐后主李煜那首著名的《浪淘沙令》，词曰：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不妨将这首《浪淘沙令》改为如下“长短句”（咱不敢称作《浪淘沙令》，怕唐突了这支高雅词牌）： 帘外雨潺潺，夏意阑珊。蝉儿不耐雨摧残。窗纱不及柳枝绿，暂避半天。独自偶凭栏，雾嶂后山。雨中不见鸟飞天。蝉鸣蛙唱秋日近，已过半年。 俗话说，再大的雨，也要歇晌。中午时分，雨停了，天似放晴，我心略宽。但纱窗上的蝉儿仍不离去，看来它知道这雨还没完……果然，不一会儿，雨又下起来……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趁雨歇晌，楼台上摘来栀子花数朵，剪大丽花一支，插入瓶中，闻幽幽香气，听沥沥雨声，写下这篇文字…… 四点左右，雨终于停了，纱窗上的蝉儿“吱儿”一声，飞走了。树上随即响起了它与小伙伴们的合唱声。 “知了——知了——”，依然高亢明亮。 果真“知了”吗？ 噫！其实是些不知愁的小生灵。 唱吧唱吧！歌唱宝贵的生命，歌唱苍翠葱茏的夏天！惟有夏天，才是它们冥心追求的短暂的乐园。 秋天来临前，愿它们无忧无虑地享受生命，衷心祝它们平安吉祥，一切都好！ 君子兰 ——2022年7月20日雨后 帘外雨潺潺，夏意阑珊。花色不及晴日鲜。 我家楼台上的栀子花每天带给我馨香，可惜也快进入谢幕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