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播两粒粟,秋收单棵籽

叶志学

<p class="ql-block">春播两粒粟,秋收单棵籽</p><p class="ql-block"> ——七月再忆如烟往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辛苦了二十多年,期盼了二十多年,给儿子准备的两间房子,虽是草房,但是上面是木料,四周都是砖墙,床柜灶具碗盏齐全。经过同一生产队表舅妈的撮合,走过见面相亲订婚送日所有程序,1972年正月初二,我曾经的阿哥——志香娶妻成家,父母终于如释负重。</p><p class="ql-block"> 又有谁知, 从此逐渐衰老的父母越来越失望,甚至陷入深深的家庭矛盾之中,内心承受着更大的痛苦与煎熬。责任田的种植收割,粮油柴草的基本保障,所住房屋的维修维护,母亲眼不明父亲耳不聪,日常遇到的种种不便,生病就医的护理陪伴,所需费用的正当开支……只要涉及到出力与出钱,皆是父子母子翁媳婆媳矛盾与纠纷的源头。</p><p class="ql-block"> 1997年8月,一场被称之为11号的强台风终将我父母彻底 刮醒,他们俩毅然走上法庭,与志香解除了收养关系。从1950年到1972年,这个22年里,父母亲历尽沧桑,含辛茹苦,耗尽血汗,把志香领养到家,抚养成人,直至结婚娶妻,始终视儿子为掌中宝、命之根,老之靠。虽然磕磕绊绊,但总是怀揣梦想。然而,从1972年到 1997年,这个25年里发生的桩桩件件,令老俩口痛不欲生,失望至极。直至解除收养关系才彻底断除了对这个宝贝儿子的所有希望与梦想!那一幕幕一篇篇即使重彩浓墨,也是一言难尽,无法描绘。若想抒发胸中积郁,必须静心择词,另起一章。 或者就将这些浸满泪水的陈年往事,尘封于旧屋老宅,随着拆迁改造,就此打包,沉入南边的三级河底。我祈祷父母在天之灵只记人间欢乐有趣之情,忘怀曾经的痛苦郁闷之事。</p><p class="ql-block"> 近年来,狼山风景区越扩越大,昔日阿哥的出生地——军山脚下的贫困小山庄,早已成为美景一角,与整个风景区浑然一体。我的老家竹行镇业已划为南通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一个个崭新的安置小区,犹如新兴城市平地拔起。一个个土生土长的农民都有生活保障,特别是广大老年人再也不需要向子女伸手讨要粮油柴草零用小钱,生病就医自己只需支付零头。日常生活悠闲自在,再也不需要头顶烈日下田劳作。时代变迁了,社会进步了,这里千家万户曾经发生的一切,犹如宇宙中点点繁星,只有经历者才会经常穿云破雾,仰望星空,遐想联翩!</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2022年农历六月廿二,是志香去世三周年的忌日。我谨以此文纪念我曾经的阿哥,以表我的怀念之情!仔细回忆起来,我们虽然没有浓厚的兄妹情,但曾有四十年的兄妹份。就我们俩而言,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利害冲突,追根究底,就是对待父母的赡养问题,我们始终难于达成一致意见。我们俩的做法和态度总是背道而驰。阿哥:早年我曾多次和你说过,父母的责任田收种培植我无法参与,父母的日常生活我无法全面照料,但其他方面的一切都有我担当。显然,出力你是必然的,出钱以我为主。然而满口珍珠终难换回些许孝行。</p><p class="ql-block"> 早些年,我一直梦想用我对你的真心,去唤起你对父母的孝心。</p><p class="ql-block"> 记得1991年你去附院挖掉脸上那么大的一粒痣,我请假陪同,为你挂号缴费,遵医嘱为你按住手术后敷上的纱布,不知多长时间,按得我手发麻,站得我腿发胀。</p><p class="ql-block"> 记得1995年你在宁波帮助女儿守店,恰巧我出差去宁波,适逢中秋前夕,我头顶烈日拎着月饼老酒硬是找到你,看到你打着赤膊,身上长了那么多痱子,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拐弯抹角要求你善待自己善待父母,那次看到你难得的点头微笑。可是春节回去你又忘得一干二净!</p><p class="ql-block"> 记得一个秋天的黄昏,你老婆的手受伤了,我接到电话直扑附院急诊挂号处等候,挂号缴费忙前忙后,待清创包扎完成,我已将水煮鸡蛋喂到她嘴边。</p><p class="ql-block"> 侄女待产住院生子,尽管我工作繁忙,还是起早带黑烧菜熬汤负责几个人的吃喝,那时住房狭小,连地板上都铺满了被子。</p><p class="ql-block"> 你家要建造楼房,为宅基地的落实,我与邻居多次说情磋商,为此欠下一屁股人情债,后来你家楼房建好了,却没有父母的一席之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对你家的一片手足之情,相信你是能够感悟到的。但是你对待父母的态度就是无法改变。最终由于父母忍无可忍,不顾我的劝说,决意起诉舍弃了他们当初视为命根子掌中宝的你。在那个当口,我多么希望你站到父母跟前,说一声“对不起,我错了”!其实我和你都知道父母的心有多绵软,其实我们都知道父母有多么需要我们,其实我们都知道父母要的并不是那张冰冷的“解除收养关系的判决书”!其实我也知道你是不会回头的,你嘴上说“是他们要解除的”,你的内心正在庆幸“终于可以甩掉这两个包袱了”!你的态度不仅仅伤害了父母的五脏六腑,也严重伤害了我的感情,我是有利害关系的第三方啊!正如邻居亲友评价:两个老人家春播两粒粟,秋收单棵籽。从那时起,直至2019年你去世,我们俩也再无瓜葛。虽然如此,听说你病倒了,我还是时常挂念。听说你去世了,我还是潸然泪下。听说你临终有念叨,我还是深感遗憾!那是你“六七”的第三天,我正好回老家,碰到邻居周大哥,他说你临走前两天向妻女诉说,接到司法局一个人的电话…… 唉,在司法局工作的,你还有谁呢?你在想我吧?你有见我的期待吧?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你的最后愿望呢?还是倔强啊!</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2014年12月初,侄子给我打电话,说24日前请我去公证处签字。我知道,你家拿到拆迁安置房需要过户,里边涉及到父母的份额,父母与你已经解除收养关系,父母的份额理应有我依法继承。你家要我去公证处签字,意味着要我放弃继承权。我不计前嫌,看重四十年兄妹份,毅然按时前往公证处签字声明放弃继承权。你心中无数吗?也许正因为心中有数,才在四年后即将离世之时还有此念叨!当我获悉这些,五味杂陈翻于心间,心酸眼泪蓄满眼眶。去年一个偶然的场所,听到侄媳妇唤我一声“姑姑”,我的泪水犹如泄洪……</p><p class="ql-block"> 志香阿哥,你离世三年整,想必已经安顿于天堂,若是遇到父母,特别是见到母亲,你要主动叫一声亲娘,对她温和一点。因为母亲临走前两天对我说她梦见你了,很害怕!当时我搂紧母亲百般安慰,她才慢慢平静下来。你们仨如果真的相遇于天堂,你会考虑一切从头开始吗?都说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会忘却前世的一切,希望是这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