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在江南诸城中,杭城算得上是“火炉”的城市。仲夏时节的天气常常剑走偏锋,好几天热得冲上了热搜榜,名列同期全国第三。近期的天,又如沪深股市一样,冲破了3400点了没有高举高打继续往上走,而是开始了每日的大幅震荡。一会儿是高高举起似鞭子的艳阳让你无处藏身,一会儿又雷雨交加让你惊魂未定,女人们早上出门是否确定要长裙飘逸还得颇费思量,很有可能下班路上淋一个“落汤鸡”回家。弄得好些人像新婚少妇那般犯了难,既怕她不来,又怕她乱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炎炎酷暑中,来场痛快淋漓的暴风骤雨,毋论是天生的抑或是人工催降的,总是得尝所愿。你会觉得“僧舍清凉竹树新,初经一雨洗诸尘”的烦躁顿间消失。然而,入伏以后,天气预报中的“午后有雷阵雨”又屡屡爽约,气温卯足了劲的直往上冲。网上不时见人调侃说一大车南瓜运到杭城变成了熟瓜,鸡蛋掉在烈日下成了鸡蛋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心心念的淋漓大雨迟迟没赏光,西湖边“深夜无风新雨歇,露迎珠颗入圆荷”的“夏雨荷”自然没有看成,那就退而求其次,择一处藤蔓花下聊思苦夏之凉就成为近期的执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大早出来,直驱浓荫蔽日的南山路,扎进西湖南线林荫道中,当行至临近学士公园附近,就是清波桥河下的一处貌似闲置的院落门口时,猛然遇见了一架绿荫幽幽的凌霄花,意料之外自然喜不自禁,便大步近前,伫立在矮墙之下,凝视四顾,反复打量,好像将自己藏进了这一溜清凉的地带,避开头顶炙热的火炉。一簇簇盛开的凌霄花,跃然如纷飞的橙黄蝴蝶,栖息在花架上,悬浮在你面前。透过花丛的那一隙天幕,晨曦中的花朵清丽脱俗,在清风中摇曳中,那一种惊艳的感觉,亦如人生初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去年我曾写过一则《凌霄声动:夏日里的剑锋对决》(见个人美篇专栏)的小文,历数千年来人们对凌霄花毁誉参半、剑峰对决之状,内心里似乎对她怀有特别的情愫。今儿再见千姿百态的倒垂凌霄,象是故友重逢。在这之前的许多个早上,我曾遍访西湖西南线或苏白堤,都没有看到她的凌飞飘逸的身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实际上,在杭城的许多街巷、道路河道两侧和其他公园中,还是能常看到她的。时常出没的世纪公园,就是我每天与她默默相视两不厌的“自留地”,自六月初她绽开第一朵嫩嫩的小花开始,我的相册或“独自可看”的朋友圈里,不知发了多少遍她的“花容月貌”。之所以设为“独自可看”,是因为怕常常惊扰了圈内好友,心里有个理念常提醒着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大欲,亦勿滥施于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清波桥河下这一带,本来就树林密匝,荫下透着夏日里少有的清凉。倚附在小院门墙的凌霄藤蔓从地里直爬到高高的墙头,层层叠叠的叶藤显得非常幽深,盛开的橘黄色花朵如卧波燃情,远远的看去,特别的清丽动人。粗糙的藤条本身弯弯曲曲,绕绕折折,盘卷成各种古怪的形状,好象历经了岁月的沧桑,变得老态龙钟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然而,从藤条上绽发出的一支支嫩绿的新桠,叶丛却异常的秀丽俊逸,晨曦下透着水嫩嫩的翠绿,比起旁边墨绿的枫叶要鲜活得多了,她们长出的花朵或者簇拥而行,或者独步成芳,都觉得是寒门出的“骄子”,画风特别的清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嗡嗡飞舞的蜜蜂和几只彩蝶无疑是最勤奋的小劳模,它们围着凌霄花团团打转,待找准了自己心仪的目标,就一门心思的扑在花蕊中,蹑手蹑脚的走到花藤下面,专情的它们竟还浑然不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尽管拍过许多回的凌霄,但每一次的仰头凝神,总觉得今日之花容非昨日可比。树荫下的状如喇叭的花束,旁斜侧逸,在不同的角度对着你笑。有一二朵出落得特别的红晕特别的鲜艳,大概可算得上是这一片群芳中的花魁吧。经过了长夜当露的滋润,颜貌格外的楚楚动人。机缘巧合的一瞬间,刚好有一滴清露从她的一绺藤枝下溅到我的脸上,心里经不住忽地颤动了一下,那算不算是她腼腆而又大胆的飞吻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里的花墙与西湖就近在咫尺,但凌霄不似大名鼎鼎的西湖荷花人见人爱,在我踯躅的那会儿,除了偶尔有一二个匆匆过客对着她随拍了一张,更多的时候她会在清风中寂寞摇曳,地上一瓣瓣凋零的花朵,更是没人理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个季节,与她同时绽放的还有蔷薇。但凌霄花好象比较内敛,不喜欢与蔷薇扎堆争妍,她总是静悄悄地开,枝上的花骨朵老大老二的排着队,一拨拨的接续开放,“天风摇曳宝花垂,花下仙人住翠微。一夜心枝香焙暖,旋熏金缕绿罗衣”,说的就是凌霄。即便眼下是她最容光焕发的时候,她也是掩映在深绿丛叶之间,犹抱琵琶半遮面,三分娇羞,七分惊艳,独自寂寞之中自带娴静似水的气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凌霄花虽然是出身于寒门,但她也是在古诗词中浸润多年的。历史上有几位名人似乎与西湖的凌霄花结下了不解之缘。南宋诗人董嗣杲在南宋时做过武康知县,他酷爱西湖山水,在“凌霄花”一诗中说:“彤蕊有时承雨露,苍藤无赖拂云烟。…翠飐红英高百尺,藏春坞上忆坡仙。”前两句他写的是凌霄花的娇艳可爱,最后两句他睹物思人想起了北宋的苏东坡。因为苏东坡曾在《减字木兰花》说:“湖风清软。双鹊飞来争噪晚。翠飐红轻。时上凌霄百尺英。”这是苏东坡眼中的钱塘夏季美景:古松参天,犹如蛟龙腾飞,凌霄花缠绕其上,下面鸟鸣呖呖,非常具有禅意。董知县从眼前的凌霄联想到了苏东坡诗中之景,凌霄花让他们相隔几百年依然唱和同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被后世誉为“东方莎士比亚”的李渔,是中国文坛上不可多得的艺术天才。他喜爱西湖山水尤甚,借钱买下吴山边旧宅,自题“繁冗驱人,旧业尽抛尘市里;湖山招我,全家移入画图中。”热爱生活热爱艺术的李渔在代表作《闲情偶寄》中赞美凌霄“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透过霄花外表柔弱,他看到了其中所蕴藏着的顽强的生命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与西湖边凌霄花的偶然邂逅,刹那间的怦然心动,恰如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恰好花开,恰好你来。寻常的日子里,隐藏着无数偶然中的必然。夏荫下的彼墙花开,只有你内心里真的喜欢,才会感觉清凉拂面。许多人与她擦肩而过,不愿将更多柔软的目光留注于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忽然很奇怪地觉得,树杈上无处不在的知了反而是懂她惜她的。花和鸟常常是大自然中相亲相爱的绝配。千年之前的陆游就曾留下“满地凌霄花不扫,我来六月听蝉鸣”的诗句。盛夏里每日不知疲倦时时恬噪的蝉鸣,一定有几曲是专门献给凌霄花的,虽然没有“致爱丽丝”那样的优美,但淡淡的忧伤还是能品味到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前段时间我都在追靳东李小冉的《林深见鹿》,“涛总”的本土化搞得我欲罢不能。起初我惊讶于一部讲述几对男女主人公分分合合的都市职场片为何会冠以“林深见鹿”的片名?原来它是出自于李白的《访戴天山道士不遇中》的诗句:“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意思是只有进一步深入了解和艰难探索,才知道事物的真谛,无论是职场正与邪的轮番较量跌宕起伏,还是两个人感情的柳暗花明又一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个夏日,如果在绿荫下的静水深流尚有一种久违的激情,那一定是凌霄花点燃的,她会让整个夏日变得深情款款。如果除去知了的恬噪,树荫下隐隐之中尚有清丽的号角声,那一定是凌霄花鸣奏的,你看,状如喇叭的花朵不是正对着蓝天怒放吗?</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