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名家(第12期)

东方茉莉

《曙光集》中的散曲叙事策略李传学 散曲的叙事功能，较之诗词当自胜一筹。其一，为其语言特色所决定。散曲用语雅俗俏趣，铺陈中脱口而出，绘声绘色，人事具备，自然免去了诗词工稳端正，琵琶半遮的尴尬局面；其二，为其形式所决定。散曲宫调曲牌纷呈，足可应叙事之需，更有重头、带过曲和散套兼容，尤以套数为记人叙事之宏构，较之诗词庄媚拘谨之态，散曲叙事之便捷自是毋庸赘叙的了。 笔者熏香捧读《曙光集》，深为徐人健会长人品诗品所折服。先生诗词曲俱工，尤以散曲最佳，而曲作之中又推叙事性散曲堪为冠上玳瑁。 “清美以惠其才，彪蔚以文其响。”_刘勰《文心雕龙•书记》以清丽美妙的风姿展示作者的才智，用光彩照耀的文字增强作品的反响。 《曙光集》中的叙事性散曲，有故事有人物，兼有抒情性的特点；情节完整集中，人物性格突出典型，有层次清晰的生活场面；惯用舒缓、明确、低声调的陈述句，生动地体现了俗趣语言的“原生态”和“在场感”。 一、钩沉厚重史实 以散曲述史，可以“表征盛衰，殷鉴兴废”，以冷峻的目光审慎过去，让后人“居今识古”，迈向未来。以中华文化底蕴为硬核，钩沉历史事件和人物，充分显示出作品的厚重感。 1•【仙吕•青哥儿】（重头）迎第八批志愿军遗骸回家 英雄回家悲壮，长年飘泊凄凉。今日忠魂返故乡，举国相迎泪盈眶，全民仰。 军号机场明亮，红旗舒展浓妆。为了援朝将士伤，总把忠诚勇担当，情千丈。 时隔六十八年，第八批在韩志愿军遗骸棺椁终于回家了。“举国相迎泪盈眶，全民仰”。忠魂不泯，浩气长存。“总把忠诚勇担当，情千丈”。魂兮归来，布奠倾殇。 这是一场无比正义的战争，这是一批无比英勇的烈士，这是一曲无比悲壮的《国际歌》。 2•【仙吕•一半儿】（重头）拜谒彭大将军铜像 将军故里拜英魂，太尉碑前热泪存，千古尚书秉性真。献终身，一半儿心宽一半儿忍。 横刀立马是何人？家国情怀你最真，血战沙场名气闻。业留痕，一半儿传奇一半儿仁。 将军、太尉、尚书、乃至元帅，无论怎么称呼都不为过。开国元勋又驰骋三千里江山，赫赫战功，巍巍彭总。“一半儿心宽一半儿忍”，大格局；“一半儿传奇一半儿仁”，大英雄！ 3•【双调•拨不断】海昏侯 海昏侯，帝王刘，几天龙椅终难守。万福浮银一夜休，千秋烛泪孤家又，裸身猴瘦。 海昏侯刘贺墓葬遗址在今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北部。刘贺是即位27天干1127件荒唐事的 “汉废帝”。“ 终难守” “一夜休” “裸身猴瘦”，语言峭拔，穷形极相，道尽了帝王子弟坐过山车似的龙椅生涯，留给人们无限的人生思考…… 4•【双调•水仙子】 黄河大铁牛 铁牛留恨不忧伤，渡口东移世事茫。深埋日久情难忘，千年痛断肠。今朝声出铿锵，从天降，兴未央，再塑阳刚。 《易经》云：“牛象坤，坤为土，土胜水。” 常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铸铁牛于河岸，意在震慑黄汤泛滥。四尊黄河蒲津渡铁牛重见天日，浓缩出古黄河时代变迁和我国桥梁的悠久历史。“深埋日久情难忘，千年痛断肠”，夹叙夹议，情深意长；“从天降，兴未央，再塑阳刚”，铁牛重现，祥瑞之兆，中华复兴之日可期也！ 二、咀嚼温馨亲情 家庭是人生的港湾。退休生活是人生旅途中最后的一抹霞光。此间，尽可享受天伦之乐，咀嚼温馨的亲情愉悦，感悟岁月静好的人生况味。那是冬天里的暖阳，心底的蜜饯，睡梦中的笑靥。 1•【双调•湘妃怨】老伴手术前后 老妻骨折两投医，术后回时体力摧。身残莫问家中事，省心终不疑。手机电视双迷，屏前喜，镜下奇，才子佳人全是胡吹。 一生相濡以沫的老伴两度骨折就医，先生担心受怕，少不了忙前跑后。“身残莫问家中事，省心终不疑”，劝慰老妻安心养病，体贴备至；“手机电视双迷，屏前喜，镜下奇”，这是她一辈子难得的休闲时光，曲中细致描写老伴沉迷于电视手机的追剧情景，一喜一奇，足见憨态可掬。“才子佳人全是胡吹”，这是老伴的观后感，此语妙极。其潜台词即是，那些都是胡编，我们老俩口才是真正的才子佳人啊！只有咀嚼，方能体味出其中浓浓的亲情。 2•【正宫•醉太平】雨中接孙 风翻浅水，雨扫红薇。背包撑伞择时机，谁怜自己？任凭人老无言退，任凭白发朝天醉。敢将岁月度迂回，苦而不悔。 祖孙零距离，世传隔代亲。膝下绕孙，是所有老人的精神享受。“风翻浅水，雨扫红薇。背包撑伞择时机，谁怜自己”，风雨中，为爱孙背包打伞，这是“雨中接孙” 的情景描写。而其中“择时机”一语，极好。此属细节描写：是言孙儿戏耍小跑而爷爷时有庇护不及，“谁怜自己”，宁可自己淋雨，也要跟上顽孙为他遮风挡雨。一幅祖孙风雨图，何等的温馨感人！“敢将岁月度迂回，苦而不悔”，议论收束，苦中有乐，其乐无穷。 3•【正宫•醉太平】开学第一天 秋阳似火，烈日如魔，校前依旧老人多，汗流奈何？祖孙牵手天桥过，大巴车上前排坐。任凭暑气让人讹，无须避躲。 父母都上班了，爷爷奶奶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小学生的书伴。“校前依旧老人多，汗流奈何”，虽说是新学期第一天，校门前老人依旧。“祖孙牵手天桥过，大巴车上前排坐”，牵手过天桥，前排坐大巴，工作负责，安全第一。看，多好的爷爷。“无须避躲” 的不仅仅是暑热，更是老者肩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啊！ 三、写真平淡闲适 宋•葛立方《韵语阳秋》卷中云：“作诗无古今，欲造平淡难。平淡而到天然处，则善矣。” 《曙光集》中的叙事性曲作，人物平民化，情节生活化，语言趣味化。貌似平淡，却极为精当，尽显一位长者儒雅旷达之风范。 1•【仙吕•一半儿】蛤蟆街尝鲜 蛤蟆街上品时鲜，巷陌人家味道全，酒过三巡人似仙。看群贤，一半儿清醒一半儿癫。 “蛤蟆街”，好去处；“品时鲜”，好味道；“人似仙”，好境界；“一半儿清醒一半儿癫”，好快活！将一次平常的曲友派对，写出了竹林七贤的神韵。 2•【商调•桃花浪】搓麻将 牌风随意吹，童心岂可违。一天几次末知疲、输赢不论斗奇，奈何手气，钱包没了也着迷。 “牌风随意吹，童心岂可违”，牌运可期，童心未泯。“一天几次末知疲、输赢不论斗奇”，不论输赢，乐此不疲。“钱包没了也着迷”，透辟！小赌娱情嘛，赌的不是输赢，享受的是过程。 3•【正宫•醉太平】校园门前的老人 雨中接娃，伞下身乏，苍天何故要伤咱，悄然泪洒。老来本是阳光画，愁中却又情难罢，路边挤满黑鸟鸦，抱团试作大傻瓜，谁能洞察? 这是一首纪实散曲。真实地记录了校园门前雨中接娃的场景。“老来本是阳光画，愁中却又情难罢，路边挤满黑鸟鸦，抱团试作大傻瓜”， “黑鸟鸦”，借代；“大傻瓜”，反语。这里巧用散曲蒜酪蛤汤之行当本色，对当前老年社会现象进行了善意的针砭。畸形的教育投资、殃及池鱼的辐射效应，浓缩成学校门前一道别样的“风景线”。“谁能洞察”，以反诘句作务头，为民意发声而警示决策者，实为平中出奇。 四、缩写时代风貌 “文章合时而著，诗歌合事而作。”《曙光集》以现实主义创作态度特别重视作品所承担的时代意义和价值取向，表现出一位党的退休干部特有的政治素质和家国情怀。 1•【南南吕•一剪梅】（重头）晚舟归来 出狱返航情理中，巾帼英雄，业界精忠。无端千日锁寒宫，海啸山崩，义愤填胸。 此曲第一乐段，盛赞孟晚舟。“情理中”，点明晚舟归国，是昭彰正义。第二乐段，直指加拿大当局跪舔美帝无耻行径，抒发作者愤慨之情。“海啸山崩，义愤填胸”，比兴手法，喻国人震怒，气势逼人！ 欧美棋技傲不恭，博弈声浓，败绩声融。而今华夏不般同，国力无穷，往事如风。 此曲在概述的基础上由愤怒转入激昂。“而今华夏不般同，国力无穷，往事如风”。“月是故乡明，心安是归途”，晚舟的身后是伟大的祖国。祖国的强大，就是子民的福祉！ 2•【正宫•醉太平】 又一位天使走了 思思去了，天使魂凋，疫情未退英雄吊。如何示表，恨那恶梦人间罩，骂那花落妖魔笑。试看天下气冲霄，阴霾定扫。 花一样的年华消殒在残酷的抗疫战斗中，天可怜见。“天使魂凋，疫情未退英雄吊”，悲壮；“试看天下气冲霄，阴霾定扫”，豪迈。柔赴国殇，英魄长存。 3•【双调•水仙子】 话说顺丰快递小哥 小哥升级不言奇，幕后倾情岂用疑?送餐接客从无弃，排难全有你。寒天雨夜来回，留痕迹，渐入迷，摆渡为谁？ 快节奏的城市生活里，活跃着一群风驰电掣的快递小哥。作者敏锐的笔触聚焦在这辛勤一族。“送餐接客从无弃，排难全有你”，劳苦换来的口碑；“寒天雨夜来回，留痕迹，渐入迷”，远去的背影，不一样的人生轨迹。“摆渡为谁”？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就是快递小哥简单的人生哲学。 4•【南吕•四块玉】抚河环卫工 水底捞，堤边扫，汗满衣衫任辛劳。披星戴月人低调，船上飘，车后跑，人自豪。 全曲仅29字，连续运用10个动词，惟妙惟肖地刻画了抚河环卫工辛勤劳动的场景，高度赞扬了他们平凡而又伟大的工作。“船上飘，车后跑，人自豪”，有叙有议，一气呵成，犹如一股清风扑面而来。这股清风，就是当代社会的新风。 五、袒露扛鼎情怀 “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刘勰《文心雕龙•情釆》《曙光集》以高格局、大情怀叙事，事、情、理、文，四美骈臻，堪为上品。 2021年中国共产党百岁诞辰之际，《中国当代散曲》第25期迎来了一个重要的节点，江西散曲专业研究会不负使命，接过了广西散曲学会的承办权，这是当代散曲界的一件盛事。桂赣接力，薪火相传，注入活力，陈力以出，必将打开一个崭新的局面。欲成大树，不与草争，心有山海，自成气象。素称散曲界“发动机”的徐人健先生，就是这一义举的扛鼎者。有曲为证: 【中吕•粉蝶儿】 再度叫响《中国当代散曲》 把控时机，广收那、曲中精粹，组成那、韵海新集。守清规，承大体，塞北江南全风味。不论谁，收入围、了尽时人意。 (醉春风) 写景者情随，涂鸦人梦启。山山水水好神奇，喜，鄙，由你施为，任他着笔，拈来无忌。 (迎仙客) 可组团，可同题，由衷盼君能猛追。不知疲，文尽飞，字字扬眉，句句留豪气。 (红绣鞋) 百事精心搭配，能量同调相宜，曲刊红染柳营旗。周公礼，汉唐基，缘从今日起。 (十二月带尧民歌) 一群骚客腾飞万里，一本期刊激动千回。八方曲友声声叫美，众位编委步步惊雷。再看前期居功至伟，梦想未来含笑东移。 (过) 十年潇洒试高低，廿六风光晒颜值。万家合力保安危，百尺标杆有权威。依稀门前少是非，破了连环计。 (尾声) 书窗望月垂，晨鸡赶早熹。长征接力无名利，苦战销魂有痕迹。 散套佳构是叙事的可心性体式。散曲名刊入赣，犹鱼之得水也。记载曲界此段佳话，非套数莫能道其原委、诉其艰辛、壮其行色，伸其情怀。 “守清规，承大体，塞北江南全风味”，守正容变，海纳百川“由你施为，任他着笔，拈来无忌”，百家争鸣，大胆创作；“可组团，可同题，由衷盼君能猛追”，形式多样，扩大规模；“周公礼，汉唐基，缘从今日起”，礼贤下士，以曲结缘；“八方曲友声声叫美，众位编委步步惊雷”，编委拨冗垂顾，期刊好评如潮；“依稀门前少是非，破了连环计”，临时当断则断，施策弯道超车；“书窗望月垂，晨鸡赶早熹”，辛苦付出，无怨无悔；“长征接力无名利，苦战销魂有痕迹”，偶对收煞，旨在表明：虽是文学苦旅，但我甘之如饴；“无名利”，境界；“有痕迹”，追求！再度叫响《中国当代散曲》，这就是一位散曲老者的扛鼎情怀。 徐人健先生一路呐喊前行、笃志践行、身体力行，在中国散曲工作委员会的旗帜下，借重中国传统文化促进会散曲创作室的悉心指导，徐会长坚持以江西散曲创作群为轴心，活力四射，影响着当代散曲界，发挥着组织、凝聚、引领、开拓和推动作用，功不可没。 《曙光集》凝聚着先生半世心血，此生才情。其间叙事性散曲，别出一格，鹤立独秀。其熔裁的娴熟技巧、叙事的奇巧策略、行文的旷达情怀，都给人以艺术享受和人生启迪。我们衷心期待着《曙光集》之下册，在新时代的曙光中早日惊艳面世！ 2022年7月18日 于半月斋 照片为书评作者李传学老师。 版权申明 本文经作者授权，文责自负。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