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核桃树

汉晋斋

图文‖汉晋斋

一个二个三个……我数着树上的核桃，发现那枝间的，枝头上的核桃，两个一起，三个一组的，或站在枝头眺望，或躲在叶间露着半边脸，或直接藏起来，山风吹拂，一下露出来，又晃过去，这样晃悠悠，平添了几份野趣。

四个五个六个……不用数了，数都数不过来，何止一三五二四六的，那是一片核桃，一树核桃。

我一激灵，睁开眼睛，哦！原来一梦核桃！这让我一下想到了家乡的核桃树。我知道，那梦中的核桃树，那满树的青皮的核桃，正是家山南岭的那一棵。

南岭的走势，从北边的深谷底部开始，一路向南层层递进，像要腾飞的巨龙。远观苍桑斑驳的青灰色石岩，浩浩荡荡，越来越高大，越来越险峻，可谓直上“南天门”了。在蔚蓝的天空下，呈现出沉郁而神秘的景致。

山岭布满大片的松柏和黄栌树、流苏树，两边陡峭的山坡，灌木丛生，百草丰茂。

然而，一棵古老的核桃树尤为突出，而且，这偌大的南岭上，仅此一棵，这也是奇特之处，历来被乡人们称道。临危崖峭壁而不惧，具荒野贫瘠而心安，在四季的风口恒久地等待，一眼数年。



核桃树的一边有座石屋，石屋内足有十个平方。外形四方尖顶，垒砌十分精巧。

青一色的石灰岩，厚度大小基本一致，方桶状建到一定的高度，然后用不规则的青石板盘旋垒砌至尖锥形，里边无檩樑支撑，越年久越牢固，表现出巧妙的力学和审美趣味。

这样的石房子，在家乡的山岭野外，常常看到，有的粗糙点，有的精致点，具有看坡，午间歇息，防风避雨，放农具等功用。在极为落后的农耕时代，这样的思路和实施方案，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聪明才智。

石屋子不知什么时候建好的，一边的核桃树一年年长高，越来越粗，一个树眼深进去，在伏天里的雨水后，腐朽的洞长出一簇小蘑菇。树上的鸟儿成双对，蝉鸣音律参差，又和谐统一，像一首最动听的交响乐曲。

庞大的树冠像一把无形的绿伞，长长的枝子伸向石屋，像要把石屋揽在怀里。叶子椭圆形，沿着叶轴对生，由里向外，逐渐增大，至端竟然有十几公分，在逆光下，翠绿的像打了一层蜡，熠熠生辉。在风中，哗啦啦地响，像小朋们在欢乐地鼓掌。

树下边，被人平整了一块场地，垒砌的一个平台上面是一块天然的青石板，厚薄适宜，石脉清晰，光滑细腻，边缘残缺。这种天然的雕饰，活脱脱的一件艺术的纹石。

不远处，依山开垦的狭长的梯田一层层蜿蜒上去，一层层绵亘消失，阳光下，碧绿的玉米窜了粉紫的红缨，顺下来，像极了小姑娘染色的发丝。

时时从玉米地里传来刷啦刷啦的锄地声，一位驼背的老人隐约在其间，蓝色的上衣都能拧出半碗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不在其中，不知个中滋味。一阵咳嗽声是从他的肺部深处发出，这并没有阻止他的劳作，只见玉米秸不停地晃动，一大捆杂草扔向堰边……

一地高粱起了穗，那长叶顺风飘去，像飘扬的旗帜；一地谷穗悄然低下头，孕育着希望的梦；一地红薯的秧蔓，心形的叶子汇成碧绿的波浪……

而这一切，都在古老的核桃树的眼里，也在那间古老石屋的心里。年年岁岁事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家乡的核桃树，与其是一道风景，倒不如说是一种陪伴，而树下的石屋则是一种等待。

也许就是陪伴或等待那位正在劳作的老人，累了，来到树下，观青山白云，拥一抹清凉。坐在石桌前歇歇，喝口水，抽袋烟，看看树上的圆溜溜的核桃，想想成熟后的核桃，或许，摘下来去皮，做成文玩核桃，在掌心里来回滚动，玩转日月，玩转心情，或许，轻轻砸开，取出核桃仁，细细品味，那是唇齿间的留香，那是生活中的美味！

也许，暑天的大雨突然好大，老人来到石屋里。看雨、听雨；看玉米，看高粱，看红薯……重要的是，石屋边的核桃树，像一把巨伞来保护，像大的胸怀来温暖。也许，那是一段人间的缘，是一段人间的情，是一个深山中并不孤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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