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悼亡妻</p><p class="ql-block"> 妻子逝世已经是七七四十九天了。我早就想写一点悼念她的文章,有些友人和文学社的编辑老师也向我做过这方面的建议,但是,几次提笔却未成文。</p><p class="ql-block"> 这些天并非懒惰,更非寡情。而实在是因为那悲痛太深沉了。当这个噩耗摆到我面前时,已经是呼天天不应,喊地地无声了。这沉重的打击让我一路无语,只有泪水从眼腔中往肚里流,悲情的思绪一直延续到现在。 </p><p class="ql-block"> 前两天睡午觉时梦见了亡妻,她站在饭桌前微笑着,饭桌上放着一碗干捞面,一小碗面汤,一堆剥精了的大蒜。尽管睡前我服下了安眠药,一激动梦竟醒了,强烈的刺激让悲痛连续不断地冲击着我的身心,心绞痛立马频频地发作,这天夜里,我几乎整夜没有睡好。安眠药也失去了作用,心情的波澜如风雨海洋中的浪涛。</p><p class="ql-block">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小区的人都已沉沉睡去,没有灯光,没有人声,周围是那么的安静。只听见仲夏的虫鸣、风儿吹动着树木和花丛发出一片飒飒的声音,几丝绵绵细雨,打在窗外梧桐树叶子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仿佛是有人在悲切地絮语,低低地啜泣。这声音,这气氛,更增加了心中的悲伤。我鹄立窗前,默默地望着那风雨交加漆黑夜空,脑际一幕又一幕地映现着亡妻那和蔼亲切的身影。尽管我知道她早已离开了人世,但思维里全是她的影子。</p><p class="ql-block"> 妻子命运坎坷,想来让人心酸,她的父亲戎马一生,跟随习老前辈闹革命足迹遍及西北,是一位功不可没的革命功臣,荣获特等战斗英雄、优秀卫士等称号,奖章和证书家中存放着十多枚,因家庭变故而丢失。妻父解放初患疾病经政府批准退役回乡治病,于一九六九年春上病逝,享年38岁,去世时留下了3个女儿,小的尚在哺乳,老二呀呀学语,跚跚学步,老大便是我的亡妻,时令不到6岁。由于生活所迫,妻子的父亲过世三年后母亲改嫁了他人,走时带走了两个妹妹。妻子留在家里由伯父抚养,母亲改嫁后又生了一个妺妹。据妻子说,小时候自己经常生病,体质很差,让大伯劳尽了心血,十一岁那年得了肺病。在那缺医少吃的年代,确实让伯父受尽了艰难,也让母亲操碎了心,母亲两头跑,经常惺惺而来垂泪而归。妻子说:“当时伯伯不让妈妈见我,怕影响我病的治愈。”母亲放心不下我,三天两头来回跑,常受到继父的责骂,伯父的嫌弃,两头受气。面对这样的生存环境,妻子从小就养成了言语谨慎,做事善良、以和为贵的思想品德,习惯了“忍、让、勤、俭”的良好生活风格。</p><p class="ql-block"> 2022年5月29日农历五月初一,妻子寿终正寝,享年60岁。她走的很平静,眉眼慈祥,嘴角上扬,就像是睡着了。我觉得她没有离去,一直在我们身边。她为家庭的日子操劳了一生,该是承欢膝下颐养天年,怎么可能走了呢!我多么希望她能再陪我看看这美好的社会,看着儿孙们日月越来越好!可时间从不待人,来日并没有方长,寿期大限却绝情地弃我而去,给我留下了太多遗憾,那怕是她在医院里病卧一天……,</p><p class="ql-block"> 妻19岁与我结成夫妻、22岁为我生子,在困难时期与我相依为命、共建家园、用她弱小的身躯抵挡了40多年的风霜雪雨、曾经的40多年、曾经的牵挂,如今的生死离别,意念中的妻子让我想来全是辛酸,她的形象时清晰、时模糊,触手而不及。这些天她的影子总在脑海里,她象一叶孤帆在寞落的起航,没有目的的飘荡,梦中的世外境地苍白无力,迷茫的不能在迷茫,清冷的孤独残酷着阵阵哀鸣,使我对着命运的幽怒、在断线的残梦里徘徊……</p><p class="ql-block"> 如今她走了,给我和儿女留下太多伤痕。妻子的葬礼上看哭了无数人。确实,妻子她一生都在为了这个家操劳,是个温柔贤惠、从不会和邻里高说一句话的人。在现实生活中,虽然,聚少离多,但每次我短暂的归家后晚上躺在炕上,俩人聊聊天,说说家常话。回忆起陈年旧事,聊到动情处,我总会感激地对妻说“你辛苦了。”现在想来简单的话语里,隐藏着我们俩口子彼此的关心和体贴、深情和厚意。</p><p class="ql-block"> 漫长的日子里我们俩人相依相伴走过了风雨,挽手同行。那天晚上,零辰两时许,我睡意正酣。突然,房门被人“咚咚”急促的敲了几下。我仔细一听,原来是儿媳妇璐璐。我不禁吃了一惊,深更半夜的,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急急地问道:“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璐璐没有回答。她有点极度的紧张,使得她的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用很弱的声音,说了一句:“我妈不出气了,文华已经在雪儿家了。”</p><p class="ql-block"> 简直象一个晴天霹雳,震得我懵头懵脑,直愣愣地站了起来,象呆鸡似的。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仿佛是身在梦中。这怎可能呢?前天,仅仅是前天,我和万总从塬上老家把她接到城里,她说双休日去雪儿家逛逛。万总还和她笑着说“嫂子,你身体还是那么结实健康。”她俩说话谈笑风生,怎么眨眼之间遽然离开了呢?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呢?</p><p class="ql-block"> 我慌了,六神无主,极速的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大女子雪儿家中,第一眼看到恐慌哭泣的女儿和跪在地上的儿子,便急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p><p class="ql-block"> 雪儿压抑着极度的悲痛,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告诉了事情的大体经过…… </p><p class="ql-block"> 120正在实施救治。</p><p class="ql-block"> 按往常习惯妻子双休日去女儿家,天黑后会准时回家,而此次却没有,星期六、星期天晚上都没有回家的意思,雪儿也没敢催她妈回家,怕她生气。那天晚饭时,女儿说她妈吃了两碗面条,饭后和自己说了好长时间话,还给女婿打了两次电话,说的话是一个意思,反复无数次叮嘱,让他好好挣钱,而且不要乱花钱,她说“挣钱容易,攒钱难!”女婿还笑嘻嘻的回答道“知道了,我妈哈成经济学家了。”事后女婿说他妈的话让自己很受鼓舞,心里感觉暖暖的。</p><p class="ql-block"> 雪儿说:“哪晚睡觉前她妈身体和精神都很好,没有不舒适的感觉,晚饭后还在院子里和自己一起散步、聊天,入睡后到午夜两点多,突然听到妈妈在房间里长叹一声,声音很大。我叫了两声没有应答,便急忙来到妈妈身边察看,发现母亲面色平静,好像不呼吸了,就立刻拨打了120,6分钟后医务人员及时赶到实施抢救,10分钟后哥哥赶来,他跪在医生面前祈求快点抢救。此刻,心脏测视仪已出现了平行线,我哥仍悲切地哀求着“救醒我的妈妈”。</p><p class="ql-block"> 医生在儿子的祈求下继续在压胸施救,我上前看到输液管液体已从人体内汩汩流出,显示屏上已停止了波动,我神情瞬间没了意识,数分钟后缓过神来对医者说“人无回天之力,你们也尽责了,感谢你们!”医生听后才停止了木呆的机械运动,于是乎宣布:猝死!抢救无效。此时的我,也无心思过问“何为猝死。” 便茫然地送走120人员,这时候,俩个侄子也来了,我们父子四人合力将妻子从五楼抬下,赶天亮时分送回塬上老家。</p><p class="ql-block"> 一直以为,妻子从小疾病都得完了,苦难的生活早就磨练出了一幅好身体,不会有大碍,可当疾病发生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就这样,妻子永远地离开了她所有的亲人和她眷恋的这片热土。</p><p class="ql-block"> 生共枕,死同眠,这大概就是人世间最浪漫的婚姻绝唱,但妻却弃我而去,让我甚是难堪。其实婚姻生活,哪有那么轰轰烈烈,大多都是庸常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要经营好这些琐碎确实不容易,需要两个人彼此依靠,相互温暖。而最温暖的夫妻关系,就是彼此多理解一点,有商有量的过日子。这些我没做到,亏欠了妻子,妻子她一直都在为我、为儿女默默地付出着。</p><p class="ql-block"> “什么才是家?回去有饭吃,吃完有话聊,聊完后睡觉有人陪。这种地方才是家”。成年人的世界,白天需要为生活奔波,只有晚上睡前才能放下疲惫,彼此吐露心事商量家庭琐事,把对彼此的爱摊开在无数个同枕共眠的夜晚中。即使生活再平凡,亦能过得有趣而踏实。 </p><p class="ql-block"> 日常生活生活再忙,每天都是日落而息,睡前躺在被窝里和妻子说说白天发生的趣事,进入梦乡了俩人也能打情骂俏,筷子碗相撞的蠢事随时发生,虽然只有半袋烟的时辰,却让人能感到人世间的美好,现在想来,觉得很是珍贵。 最后,还想说的是,爱情不一定是躺在一张床上才算拥有,很多现实也告诉我们,有时候睡在一张床上也未必有真情……</p><p class="ql-block"> 我想,如果亡妻在天有灵的话,她是否也会十分惋惜离开我们?尚且苟活在人世间的我,也将由此而减轻一点对妻子不幸逝世的沉痛哀悼。</p><p class="ql-block"> 临风怀旧,不胜悲痛,遥望南天,怆然泪下。失去亡妻最痛苦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她的每一刻。会在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她时,看见她曾经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扫床帚子,鼻子一酸…… </p><p class="ql-block"> 如果亡妻在天有灵的话。但愿你能听到我这最后的一声呼唤:“糟糠”、我的好手臂,我的栉风沐雨、披星戴月的伴侣,永别了! </p><p class="ql-block"> 写到这里,我仰天长呼:魂兮归来吧!</p><p class="ql-block"> 愿你早日在天堂超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