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又见陈公仲先生忆旧事

洪都华夏

<p class="ql-block">往事并不如烟 </p><p class="ql-block"> ——又见陈公仲先生忆旧事</p><p class="ql-block"> 华光耀 </p><p class="ql-block"> 人生有很多机缘巧合,相遇、重逢,都是缘分。7月9日,应邀回母校参加南昌师范学院南昌校友会第二届理事会成立大会暨座谈会。会议选举、产生了南昌校友会第二届理事会及其新的领导机构。德高望重的陈公仲先生当选为校友会名誉会长。会后举行了薪火相传火炬接力仪式,并组织与会者参观校史馆和校园等活动。学院党委副书记殷剑教授到会并讲话。 </p><p class="ql-block"> 陈公仲先生是著名的文艺评论家、教授、中国世界华文文学学会顾问、中国小说学会名誉会长、江西当代文学学会会长。陈老1952年考入江西教育学院中文系(现南昌师范学院)1956年毕业。是新中国成立后,南昌师范学院首届本科毕业生,他见证了南昌师范学院筚路蓝缕的创业和砥砺前行、生机蓬勃的发展历程,此次荣获要职,可谓众望所归。陈老虽已88岁高龄,但依然精神矍铄,思维敏捷,步履稳健。 </p><p class="ql-block"> 火炬接力仪式过后,我有幸和老校友、学长陈公仲老先生近距离接触、讨教,并共忆过往陈事。他和我说起了世界华文文学的发展状况和前景,以及海外华人在文学创作领域所取得的成果,如数家珍。当谈到当下文艺评论存在的“缺席”,“缺位”现象,包括对优秀作品推介不够,对不良现象批评乏力,文艺评论存在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千篇一律,粗制滥造等问题时,陈老深表关切。针对文艺领域实际存在的价值扭曲,浮躁粗俗,娱乐至上,唯市场化等问题,陈老心焦如焚。陈老还就文艺环境、业态、格局、创作、传播、消费等都发生了深刻变化之后,文艺的走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反复强调,文艺评论的辨善恶、鉴美丑、促繁荣的作用应该进一步得到強化,这些都应在体制、机制上加強引导、管理,在服务、监管等方面进行改革创新。 </p><p class="ql-block"> 作为在文学评论界德高望重、资深教授、著名文艺评论家陈公仲先生,思想深邃,学富五车,他激情如昨,勇于针砭时弊,憧憬未来。面对这样一位睿智老者,我不禁想起了42年前在庐山的一段陈年往事,并与老人共同愉快地回忆起来。 </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人们对知识渴望犹如久旱的田野企盼一场春雨,而伤痕文学、反思文学如开闸泄洪奔流而下,激荡着整个华夏大地,适时地成为人们思想解放的带头羊。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1980年8月初,陈公仲先生在庐山参加了“全国高等学校文艺理论学术研讨会”,他是大会副秘书长。这次会议,由中国文联、中国科学院、中央党校、人民日报社、文艺报等联合主办,由江西省文联、江西大学(现为南昌大学)承办。这是改革开放后全国首次举行的专门文艺理论大会。主持人是陈荒煤。来自全国作家、文艺理论家480余人集聚庐山,丁玲、王元化、何洛、吴強、白桦、茹志鹃、公刘、流沙河、梁信、俞林、邓友梅、冯骥才、李定坤、毕必成等,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不仅令人崇敬,也令人生畏。那一年,恰巧南昌市文联、市作协在庐山举办为期七天的南昌市青年作者笔会,经市文联领导和会议承办方商议,参加笔会的青年作者有幸拿到了会议入场券,聆听了这次会议,而我正在其中,成为幸运者。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文学青年,对这些慕名已久的大作家,就像追风少年一样狂热地追逐着,请他们题字签名,合影留念。那年我正值20岁,一个涉世不深的小青年,浑身热血沸腾,激情澎湃,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上午听会,分享这些大作家们坎坷而不平凡的人生经历。他们历经凄风苦雨,劫后余生。他们或悲或恨或喜的经历,深深地感染了与会者。记得丁玲先生作大会发言时,她慢慢地走上主席台站在发言席前,口未开,在一张大大的白纸上挥笔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恨”字。她满腹经纶,又饱受磨难、委屈与辛酸;她谈文学,谈人生,谈人性、谈政治与文学的关系。而我一边听着,一边用笔记录着,深深被她的激情和情绪所感染。在谈到作家要深入生活时,她说:一个搞创作的,不仅在创作时要生活在自己的创作世界里,而且在平时,精神状态也要和自己所熟悉的工农兵生活在一起,还要能从实际生活中跳出来,这样才能批判,整理成条理。她又说:搞创作的本身一定要有热情,才能和党、人民的事业同呼吸共命运。作家要走进别人的灵魂中去,就必须将自己的东西和别人去换,以心换心。做事要站稳立场,时时警惕自己,但写东西却应该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放进去,情绪要饱满,否则不会写得好。整个上午,丁玲先生的发言引起了所有与会人员的共鸣。她陈述了自己从1957年反右运动开始,到十年文革时期近20年的劫难,所以她写的这个“恨”,是对极“左”路线的痛恨,极“左”路线误党、误国、误民,不仅毁掉了国民经济的发展,也毁掉了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与信任,毁掉了人性中最美的真善美。她说:在那样的日子里,她想逃避政治,但逃避不了,你不找政治,政治会来找你。当时我不理解这话的深意,心想你一心写东西搞创作不就完了吗?后来,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逐渐明白了,一个作家,他应该有思想、有原则、有立场、有情感,他的生活和作品在每一个时代都会打上深深的社会烙印。 </p><p class="ql-block"> 而对极“左”路线的危害,在我采访著名作家白桦先生,在他那里得到了进一步印证。 </p><p class="ql-block"> 白桦先生,原名陈佑华,河南信阳人。是一位深受人民喜爱的作家和诗人,他的电影《曙光》《今夜星光灿烂》和诗《阳光,谁也不能垄断》《祖国,爱你的儿子吧,当我活着的时候》等在当年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记得那天下午我去采访他的时候,他已在住地庐山宾馆一间幽静的会客室里等候我片刻了。他热情地招呼我入座,并给我泡上了庐山云雾茶。 </p><p class="ql-block"> 作为一个青年人,我是忐忑不安的,全然没有想到一个大作家是如此的热情好客,从没有把我当作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而是认认真真地接受一个无名之辈青年人的采访。</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采访了他三个多小时,谈到了他创作的电影《今夜星光灿烂》。他说:“过去写战争题材的作品,往往是写过程,写打仗,战争是残酷的,但我们的战士对胜利、对未来是充满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充满着诗情的。我试图突破传统写法,从内容、形式、风格上有些探索,从一个侧面反映淮海战役。作为淮海战役的参加者和战争的幸存者,使命感,驱使我拿起笔来描写那些普通但可爱的战士形象,写他们的内心世界,他们的思想、情操,塑造战士们的灵魂美……”。在与白桦先生的交流中,你能深刻地感受到,他的情感是那么的強烈,感受到一个作家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人民的热爱。他主张作家要把眼光转向人民,投向生活,要从条条框框里跳出来,努力塑造人的灵魂,揭示人的心灵,在作品中恢复人性的地位。我们话题广阔,相谈甚欢。他列举了很多极“左”路线的危害。采访结束时,我请白桦先生为我题字,他提笔在我的采访本上写下了“江山易改,人民不朽”八个字,签上“白桦,80年8月5日于庐山”。我回南昌后,写了一篇采访作家白桦的专访——《他有一颗艺术的良心》,发表在南昌市文联主办的文学刊物《南苑》杂志1980年创刊号上。</p><p class="ql-block"> 白桦,这位多产、高产的作家,从诗歌、散文、小说、到剧本创作,无不涉及,他的创作不仅满怀激情、充满浪漫情怀;还饱含着苦难与忧患,同时,又涌动着青春的激情与热烈;深沉厚重,唯美、唯爱;既是思想者的孤独道白,又是大爱者的深情倾诉,读着他那个性卓荦、风骨铮铮的诗句,我们仿佛听到了他灵魂的呐喊和生命的浩叹!他是当代文学最后的尊严!</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歌,时间已过去了42年,又见陈老公仲先生,我们再次重启记忆的闸门,重忆当年庐山会议的点点滴滴,重忆丁玲、白桦等这些深深扎根于现实的土壤,扎根于人民之中才华横溢又风骨铮铮的作家,不亦乐乎。 </p><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16日</p><p class="ql-block">发表于2022年7月19日江西散文网</p><p class="ql-block">发表于2022年7月26日《江西工人报》第4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