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的故事

淡若清梦

八十年代末，二十出头的我怀揣着刚刚离校的眷恋，对新工作的向往，有一丝好奇，有一些期待，乘上到工作地的班车，第一次踏到这片土地，看着车窗外，感觉眼睛不够用，从小到大只见过小土山和长满包谷小麦的农田，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过平平整整、明晃晃、绿油油的一片片稻田，这种感觉好极了，心里甚至有点小欢喜，可能这与我从小向往江南那郁郁葱葱的温润、美好的景色有关吧。

厂子所在的小镇，一条宽阔的马路直通厂门口，路两旁两排法桐郁郁葱葱，我到达时正好是上班时间，宽阔的马路上骑着自行车的人流一字排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浩浩荡荡地向厂里奔去，看着如此汹涌的“自行车流”，很是感慨，那景象简直太壮观了。后来才知厂里光职工就一万多人，所以上班时才会有如此宏大的场面。

我报到后因要重新调配单位，人力资源部的同志让我先回家，两天后带上行李再来报到。看到这里职工上、下班自行车是必备的交通工具，回老家后给父母说明情况，那时家里日子还是比较窘迫，父母没钱给我买新自行车，费尽千辛万苦帮我买了辆二手的黑色二六横梁自行车，看着眼前的这辆已属于我的第一辆自行车，我也一筹莫展，不会骑怎么办，“临阵磨枪，不亮也光”，豁出去了只有现学，二姐、大弟在家，他们帮我一起把车推到夏收打麦的场子里，开始我连最基本的上车起步都不会，于是只是一只脚踩在踏板上慢慢滑行，把住自行车头，由于技术生涩，稍不留意，车子便往怀里倒，经多次练习，慢慢能把住头掌握好方向了，单脚能顺利地滑行，姐姐和弟弟便让我试着上车坐到坐位上双脚去骑，开始脚怎么都跨不过后座，姐姐和弟弟一边一个扶着车帮，后来能坐到座位上了，感觉身子僵硬，眼睛死盯着自行车头，不敢看向前方，而且车子总在同一地方倒了好几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在姐姐和弟弟一直在旁边保护着我，摔的没那么疼，慢慢地姐姐扶着我，弟弟抓着后座，我敢骑着往前走了，但他们不能撒手，这时感觉学自行车好难，由于笨拙，一会就累得满头大汗，姐姐和弟弟也累得够呛，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有限的时间总能激发出一个人的潜能来，不放弃的我经过一天的练习，自己已能独立慢慢地骑行了，虽然膝盖上腿上几处被蹭破皮，但付出了必有回报，虽然还不是那么熟练，但我已很开心了。

我再次返厂后，人力资源部已给我调好单位，我办好了手续。第二天早上，我骑自行车去分配好的分单位报到，由于刚学会骑自行车有些胆怯，早早起床吃早餐，为躲上班自行车的高峰期，提前十分钟就出发，骑上自行车浑身肌肉就紧张到僵硬，两眼目视前方，不敢左顾右盼，也不敢骑快，上班的路有点慢上坡，经十多分钟总算顺利骑到单位，因为第一天上班，在分单位办好各种手续，然后去厂区外的总部楼，那时还没下班，路上人稀少，很快骑车到总部楼，第一天的自行车骑行总算过关了，我也松了口气。

正式上班第一天有点滴雨点，我骑着自行车两眼正视前方，骑到一道门时，车筐里没放好的雨衣掉在地上，看旁边同行骑车那么多人，不敢回头，不敢下车，旁边骑车的一个老师傅大概看出我的窘境，帮我捡起来并赶上来放进我的车前筐，我怀着一片感激之情道谢。

最难忘的是没过几天，我又干了一件囧事，有天下班，车骑到生活区，因为下班时路两边总有附近的菜农摆着菜摊、水果摊等，而我因为骑车技术还不是特别熟练，自行车闸似乎有点问题，拉不住也急时应变不了，自行车生生地冲向一大爷的水果摊，车倒地，大爷筐子里的水果也滚落一地，摔疼的我急忙爬起身来顾不得满身的土赶紧道歉，鉴于我诚恳的态度，大爷只让我掏钱买走那些碰伤的水果。

我骑自行车的技术慢慢地越来越熟练了，在上、下班的高峰期也能自由穿梭了，每天骑自行车到单位，一路呼吸着新鲜空气，再看着路边的风景也会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充满活力，下班时和同事一路骑行说说笑笑，白天的工作压力也瞬间释放，感觉有种年代感的纯朴和幸福。每天上下班像水流样连续不断的自行车流也是小镇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认识了几个和我同龄的朋友，我们便总会在周末相约骑自行车去附近游玩，每每出发前我便把自己的自行车擦拭得干干净净，并在修车处给车子上好油，我们最远处骑到位于周至地界的楼观台，宽阔的公路上，五六个年轻人迎着和煦的春风，沐浴着阳光骑着自行车飞驰，秦岭山脉的满眼青绿苍翠的景色映入眼帘，心旷神怡，我们一路欢声笑语，纯情的少男少女们一起体验着青春飞扬的澎湃浪漫，也经历着一直踩着自行车累并快乐着的感觉。

我记忆最深的是几个最要好的朋友一起骑车到户县境内的涝河边去游玩的过程，我们自带小酒精炉、小锅、挂面、午餐肉、绿菜，骑行的路上，轻松自在，谈笑风生，在涝河边我们以清冽甘甜的河水为汤，友情为火，煮出生活中最好的美味来，体验到河边野餐的和美、温馨和户外姿意洒脱、自由自在游玩的快乐。距厂区最近的惠安湖、火车站、周边小村镇，也都留下了我们骑自行车游玩的足迹，几十年彼此以简单、干净的心相交的朋友共同度过那些美好的青春岁月。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我的第一辆自行车也被彻底淘汰了，再换都是颜色靓丽好看的女式彩色自行车了，骑起来也非常方便了，等女儿上学后就换成电动自行车，方便每天接送她上学、放学。琐碎日常的柴米油盐，也困住了我的脚步，每个人都在为生活打拼着，朋友们一起骑自行车去游玩已成了一种奢望。

岁月洪流，涛涛向前，从时光的一端辗转到时光的另一端，转眼我已不再年轻，而那些年轻的日子也如远古的风声，已成了奢侈的记忆。自行车发展到现在，家用的自行车已在减少，城镇里已出现好多共享单车，方便、环保，也有户外专门骑行的山地车，山地车户外骑行也盛行起来，每每周末都可看见骑行在路上的人，骑行也成了这些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习惯，一种瘾，最主要是他们钟情于骑行在路上的状态，自由、未知、期待、惊奇，可以获得，可以遗忘。现在摩托车、电动能源车、小汽车成了更便捷的代步工具，交通工具的变迁，也是这个社会日益进步的美好变化的缩影。

无论岁月怎么变迁，自行车怎么变化，我也不会忘掉自己曾拥有的自行车的故事，就让自行车的故事温暖的青春岁月记忆，一直缓缓地流淌在悠悠的岁月长河中。